第167章青出於藍


                 鄭曲尺探出頭,見付榮也跟著下車了。

  這趟出門,付榮又換了一張中年人的臉,改變了一個新的身份,跟個宅院管事似的,戴著一頂方帽,穿了件藍染儒衫,身型不胖不瘦。

  總體而言,中規中矩,不太出眾。

  付榮曾跟她閒聊時說過,易容術啊,講究的是一個協調融合,而太過出眾的臉跟太過醜陋的臉,都容易在一個人身上產生偏差。

  比如太美的臉,卻有一副太過粗獷的嗓子,這不協調。

  太過醜陋的臉,又擁有一副曼妙的身軀,這不和諧。

  當然,這世上自然有這樣的人,但易容之時,卻要避免引起別人一些不必要的懷疑,進而細緻觀察。

  所以,日常付榮易容,都喜歡扮演一些樣貌尋常,泯然眾矣,沒有什麼記憶特點,這令他比較有安全感。

  他趕到王澤邦的旁邊,臉上一派和氣笑呵呵,跟王澤邦的黑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可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卻沒能將局勢逆轉過來。

  一旦確認他們是來自鄴國車隊,並且還是來參加這一次盛大的霽春匠工會,店家頓時就不樂意招待了。

  但礙於對方人數多,個個瞧著不像善茬,店家倒沒有像之前一樣囂張攆人,而是故意拿各種藉口來婉拒他們入住。

  無論王澤邦如何怒言質問,付榮如何好言相說,那店家就是梗著脖子,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不肯接客入住。

  這不就是仗著自己在雍春是地頭蛇,篤定他們再惱火也不敢鬧事。

  見前方僵持不下,牧高義將後腦勺一仰,慘兮兮道:“咱們不會真要流落街頭吧。”

  鄭曲尺倒無所謂,她身強體壯,也不是一個貪圖享樂之人,她在哪兒都能窩宿一晚。

  她掃過前面的馬車,宇文晟倚靠在車窗邊,他撩起布幔,露出半張殊色絕麗的側臉。

  出門在外,他並沒有穿戴他那一身標誌性的裝扮。

  他如今彷彿成為了一開始與她相識的“柳風眠”,墨髮以素簡雅緻的玉簪束起,柔順披散於背後,眼睛處以薄軟的青紗覆遮,他唇瓣略微乾躁,與以往那潤澤鮮紅的唇色不同,稍嫌憔悴。

  她的手,不自主地按了按胸襟處,她之前在廖軍醫那裡討來的藥,這一路上一直沒機會給他。

  而他這幾天,也沒特意來找她。

  她覺著,有那麼多人在車上照顧著他,他若抱恙只怕早就鬧得人仰馬翻了吧,想來他的傷情應該有所好轉……

  他或許是察覺到她這邊的視線,轉眸瞥了過來,正正對上了她那一雙怔忡的淺褐眼眸。

  他眸底如幽池不掠浮光,眉頭微微顰起,雙唇亦隨之抿緊,似剋制不住一般,偏過頭握拳遮口,幾聲低啞嘶聲的咳嗽傳來。

  ……該不會他的傷情沒好轉,還加重了吧?

  她其實不大會特意關注他的事情,但好像他總把自己搞得病懨懨地跑她面前喊“痛”。

  她收回視線。

  又看向金興客棧那邊。https:/

  她突然捶了一下腦袋,引起了牧高義他們的注意。

  “阿青,你怎麼了?幹嘛要敲自己腦袋?”

  “頭痛嗎?”

  “不是,我只是想拍死我腦子某些危險的想法。”

  兩人聽完,卻一頭霧水。

  “哈?阿青,你在說什麼呢?”

  鄭曲尺閉眸片刻,睜眼之後,就道:“我覺著他們倆可能搞不定,我下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本質上來講,王澤邦跟付榮都出身顯貴,計謀腦子都有,但他們卻很少跟這類市井刁民打交道,這類人,你要跟他們講道理,他們就耍潑皮,你要跟他們發狠,他們就能倒地耍無賴。

  所以,他們明明有理,卻扯皮到現在。

  “噯?!阿青,你去有什麼用啊,你還能……”

  他們眼見鄭曲尺跟只靈活的脫兔似的,撩起車簾就跳下馬車,他們在其後趕忙想追上去,卻只看到她奔赴客棧的從容背影。

  他們卻有些退縮了。

  說實話,他們覺得自己去了,也幫不上忙,再者他們這卑微的地位,跟王副官他們可攀不上什麼交情,這麼去了乾站在那裡,多尷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