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笑了下。澄澈的眼眸在燭光映射下,暈出曖昧誘人的光。




阿姒又開始不自在了。




心裡惡意地想著,他一直醒不來便好了




。當一樽不會說話,不會睜眼的玉雕便挺好——因為無論是他那雙眼,還是那張嘴,都似漂亮的罌粟,沾著毒。




那道白色身影一動,她還未顧得上反應,眼前閃過星光。




天旋地轉。




阿姒後背貼在席上,腦後將要磕著席上,一隻溫熱的大掌墊了過來。




他的身子重重壓上來。




阿姒氣惱又震驚地推他。




但根本推不掉。




過去不是沒有這樣過,可阿姒從未覺得他的身體如此沉重。




像一座山,壓得她喘不來氣。




“別動……讓我再抱一次……()”他的低語似夢囈,阿姒怔了怔。




淡淡的酒香讓她似乎也染了他的醉意,辨不清他是醉或未醉。




青年熾熱的氣息噴在耳邊。




夫人……怎不說話?()”




阿姒動了動身子。想說話,可這聲“夫人”讓她覺得若是說話了,便等同於承認她是他的夫人,可她不是他夫人。




她不說話,只用力推他。




晏書珩無視她的推拒。




他像只通身雪白的狸奴,下頜輕'蹭她發頂,喃喃低語。




“也是,這只是幻象……不過夫人不說話不罵人時,也很討喜。”




阿姒火氣噌起:“睜開你的狗眼看看!誰是你的夫人?!”




青年笑了下。




“還是那樣牙尖嘴利。”




更沉重的熱氣噴在阿姒耳根。




耳下一陣溫熱。




他將唇印上。




還伸出舌尖輕舔她頸側。




久違的刺'激,勾動刻意塵封的回憶,她被激得身子猛一顫'慄。




“混蛋……”阿姒察覺不妙,拼命扭著身子,“晏書珩!你快放開我。”




這個稱謂讓他停了下。




他低低笑著,高大的身子壓得更緊,兩個人的身體隔著衣衫緊緊相貼,半寸間隙不留。晏書珩聲音裡的醉意揮之不去,大抵是真的“醉生夢死”了。




“怎麼又生氣了……仍是不夠滿意啊……再來一次麼?”




過去歡'好時,他便摸透了她“口是心非”的性子,每次她扭得越厲害,越央著說不要,他挺衝得越肆意。




這話猛然澆醒阿姒。




才察覺自己又入了他的網。




斷不能如此。




阿姒憤然使出全力,竟掙脫了晏書珩,甚至把他整個推至一側。




羞恥催生惱怒。




阿姒氣他眼下似醉非醉的瘋狂,更氣他過往的勾'引。最氣的還是自己曾身不由心沉淪著與他顛鸞倒鳳。




她失去理智,不像從前一樣率先要逃,而是憤然爬起身,在晏書珩面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啪——”




無比清脆的一聲,伴著門被推開的聲音,格外混亂。




晏寧愣愣看著二人。




阿姒姐姐臉頰通紅,氣得直髮抖,狠狠甩了長兄




()一巴掌,青年白皙漂亮的面上現出一道指印。




相當觸目驚心。




晏書珩卻並未惱怒,垂目定定坐在一側,像失去知覺的人,慢慢地,慢慢地撫摸被阿姒扇過的側臉。




動作遲滯,彷彿不敢置信。




世家之內規矩雖嚴,但士人皆有傲骨,刑罰再重也從不辱及顏面。長兄……應是第一次被人扇巴掌。




活泛如晏寧也不知所措。




就連阿姒,也亂了。




她是第一次甩人巴掌,低頭看著自己發紅的掌心,她手心都疼。




更何況被打的人。




以往咬肩膀,咬嘴唇,咬手也好,雖都見了血,但也是私下的事。如今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就這樣當著旁人面,狠狠甩了他晏氏長公子一巴掌。




無措歸無措,阿姒並不後悔。




他晏氏長公子身份再貴重,也不能肆意輕薄,對她予取予求。




於是她只冷著臉看他。




晏書珩怔然摸著側臉半晌。




忽地,他笑了。




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十分暢快。




“當真不是夢。”




這話落在耳邊,阿姒心中雖未起波瀾,手心卻一陣刺痛。




她蜷起手,心裡更亂了。




雅間內,晏寧和阿姒都在恍神。反倒是被打的晏書珩緩緩抬起頭,他長指從容地整理著微亂的衣襟。




起身時,青年眼底醉意漸散。




他對著阿姒躬身致歉。




“對不住女郎,適才晏某多飲了幾杯,一時亂神,將女郎錯認成未過門的妻子。兩度冒犯,是某之過。”




聽到“妻子”,阿姒又恍了神。




當初她每每聽他用這好聽的嗓音稱她為“妻子”便會心念一動,可記起所有後再聽到他如此說,就只剩陌生。




好似他說的妻子,並不是她。




不對。




阿姒用力緊了緊手心。




她本就不是他妻子!




過去數月只是南柯一夢,她就像話本中說的靈魂出竅那樣,附身到旁人身上,做了個荒唐的夢。




在她思緒千迴百轉時,晏書珩目光明澈地看她,溫柔而專注:“女郎今日額上未點痣,我那妻子容貌與女郎近乎一樣,去掉這痣更是神似。”




見阿姒擰著眉頭,邊上晏寧亦凝眉,同時一頭霧水。




長兄尚未議親,何來妻子?




想起適才一進門,晏書珩就安靜獨酌,她忙打圓場:“我說長兄怎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原是喝多了!這酒果真叫人醉生夢死,讓姐姐受驚了。”




晏書珩兀自輕笑。笑聲如迴廊裡旋過的清風,輕柔空寂:“是我醉了。但十娘有所不知,當初在南陽時,長兄與姜氏小女郎早已私定終身,本欲一年後前去提親,可惜她墜崖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