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月明 作品

第171章 藍玉寶刀未老啊

送走方孝孺,陳景恪和朱雄英返回皇宮。

一路上朱雄英很少說話,做出一副沉思的樣子。

回到住處,他才問道:“景恪,那個人權和剝削,到底有什麼深意啊?”

陳景恪並沒有直接給他答案,而是說道:

“這個問題的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尋找。”

“多看,多想,總有一天你會找到答案的。”

朱雄英很不滿這個回答,但他也知道陳景恪既然這麼說了,是肯定不會再回答了。

只能轉而問起了另外一個問題:

“你之前說,因為宋室闇弱,對外爭戰不利。”

“學者們為了排解心中的憂憤,只能選擇麻痺自己,所以才有了理學和心學。”

“為何方才又將宋朝的虛弱,歸結於儒家的怯懦呢?”

“打壓兵家,不是宋太宗定下的國策嗎?”

陳景恪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沉思片刻才說道:

“事情都具有兩面性……宋儒和宋室算是互相成全了。”

“宋室闇弱,怕武將造反選擇打壓武將。”

“而儒家,作為統治學派,選擇了與宋室苟合。”

朱雄英更是疑惑:“學派不就是應該為帝王服務的嗎?他們這麼做有什麼錯?”

陳景恪搖搖頭,說道:“錯,大錯特錯。”

“學派的建立,不是為了服務帝王,而是為了解決社會矛盾,建立一套新的社會秩序。”

“服務帝王,只是順帶為之罷了。”

朱雄英明顯很不認同,這個答案。

學成文武藝,售於帝王家。君主至高無上,怎麼到伱這裡就顯得這麼不重要了?

陳景恪重重嘆了口氣,說道:

“我知道你不喜歡聽這樣的話,但你必須要承認人力是有限的,世界上沒有全知全能之人。”

“君王就一定能認識到世界的問題在哪?他們的對世界的認知就一定是對的嗎?”

“他的想法,就真的適合當時的社會情況嗎?”

朱雄英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陳景恪繼續說道:“君主的能力也是有限的,不可能事事都懂。”

“明君是什麼樣子的?”

“能做到,將專業的事情交給合適的人去做,就是明君。”

“漢高祖不用比韓信更懂用兵,他只要知道韓信會用兵就足夠了。”

“漢武帝也不需要懂打仗,他只需要知道衛青霍去病會打仗,就能扭轉漢匈局勢。”

“同樣的道理,君主不一定非要了解社會的矛盾在哪,也沒必要一定知道解決的辦法。”

“他只要能判斷出誰的分析是對的,誰的思想能解決問題,就可以了。”

“歷朝歷代的有為之君,莫不是如此做的。”

“所以,真正的先賢不會苟從於君主。”

“真正優秀的學問,也不是為了迎合帝王而創造的。”

“能解決當時的社會矛盾,能富國強民,才能稱之為優秀。”

“就以諸子百家為例,沒有任何一家是為了迎合帝王心思創建的。”

“所有學派,都是先賢觀察當時的社會情況,進行總結,最終得出的重建社會秩序的方法。”

“諸子百家的先賢,是拿著自己的學說,去遊說列國君主。”

“這個國君不願意相信我的學說,我就去找下一個遊說。”

“沒有任何一個國君願意採納,我就在民間傳播自己的學問。”

“沒有任何一位先賢,會為了屈從國君而修改自己的思想。”

“包括漢儒,他們也是針對漢朝當時的情況,自我完善。”

“只是恰好他們的思想,符合漢武帝的需求。”

“所以才被選中,完成獨尊儒術的霸業。”

“在這一點上,宋儒可以說丟盡了先賢們的氣節。”

“他們不是從社會角度出發,提出能改變虛弱現狀的富國強民之策。”

“而是選擇屈從君王,為了迎合君王需求而修改自家思想。”

“甚至為了迎合君主,創造出了很多禍國殃民的思想。”

“倒也不是沒有真正的大儒,范仲淹和王安石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們就發現,宋朝的問題是來自於制度上的,試圖改革。”

“然而最終還是被儒家自己人給打倒了。”

“之後的宋儒們,就再也不敢從制度上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