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花已逝





可他不想讓自己的死給別人帶來不好的影響,他死都死了,也不是百里疾的錯,平白無故還要勞人內疚一場,曲蘭頌才是真的要感到愧疚了。




“曲蘭頌!”




蕭臨淵顯然也沒想到,對方此刻遭受的危機,起因竟是在他自己,又氣又恨又無奈,忍不住說道:“你說你好端端的,要他制什麼毒?!”




“走!”




蕭臨淵再不與他囉嗦,將人背在背上加快速度衝破周圍人的包圍,“那百里疾能製毒,自然就能研究出解藥!起因在他,最後當然他也能解決這毒!”




“他必然能救你!!”




蕭臨淵說的肯定,卻也是賭一口氣在,可曲蘭頌並不抱希望。




身受此毒的他,最能體會到這毒發作起來的厲害。




他此刻已慢慢開始感覺到全身好似有針在緩緩的扎穿皮膚,只等再過一段時間,那無形中的針就將刺穿他的內臟,一寸寸、一個勁兒的往他身體裡扎的更深。




這種感覺太折磨人了。




曲蘭頌卻還有心思想,這毒當真有效,也不枉他特地排隊找百里疾等了足足有半天時間。




蕭臨淵揹著曲蘭頌,一路衝下泰山,快馬加鞭趕回京都。




卻在剛好到達京都城外時,聽到了遠處傳來的陣陣馬蹄聲。




映照著金色的夕陽,那一片鐵騎中高高揚起的蔣家軍旗在塵煙中飄蕩,一襲金甲的將軍騎著烏黑戰馬奔在最前頭,手持戰戟,好似踏破雲霞而來,雄姿勃發,金戈鐵馬之氣勢衝雲霄。




而他之所以這麼急,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他正奔著自己的心愛之人而來。




“蘭頌!!曲蘭頌!!”




隔了數十丈遠,馬上的二人聽到了風中男子扯著嗓子的嘶喊。




人未至,聲先聞。




“曲蘭頌!你敢死!老子明天就挖了你祖墳!!”




“鞭屍!掘墓!”




“讓你死後都不得安寧!!!”




蕭臨淵聽完,撲哧一笑,輕聲的對身後似已陷入暈迷中的人說:“聽見了嗎,曲蘭頌?你若真敢出事,我可不會攔著蔣明橖,我自己還怕這廝掀了我的皇宮呢。”




不知是蔣明橖的聲音太兇,還是蕭臨淵的貼耳警告起了作用,曲蘭頌幽幽轉醒。




他虛弱的伏在蕭臨淵背上,臉色蒼白,渾身疼的幾乎沒有力氣說話,卻仍想睜眼再看看那個一言不合又要挖自家祖墳的傢伙。




“這話,都說了幾十遍了。”




“這莽夫……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好好說話?”




蕭臨淵看著一馬當先朝他們衝來的將軍越來越近,一邊回道,“你也知道他說話不好聽,得罪的人也多,將來若無你幫他,怕是他日後終會成眾矢之的。”




曲蘭頌虛弱的笑了一聲,雙臂無力的垂落在蕭臨淵肩前,“不會的……陛下是聖明之君,不會讓他落得這般下場的。”




“若是有一天,他發起瘋來,也請陛下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與他計較。”




“臣也等這一天,等了許久了。只是,臨了,怕是辜負陛下好意了。”




曲蘭頌說完,語氣中好像還帶著釋然。




蔣明橖已近在眼前,不等馬停穩,直接一個翻身從馬上下來。




幾不可聞的一聲嘆從蕭臨淵口中溢出,生死啊,不過短短一瞬間。




他翻身下馬,將曲蘭頌從馬背上抱下來,蔣明樘看著面前似連意識已快要渙散的人,不敢置信。




他不過就是出京打了場仗,不過就是出去打了場仗!




怎麼就這樣了,怎麼就這樣了呢?!




“蘭頌……曲蘭頌……”




“你睜開眼,你再看我一眼啊!”




蔣明橖顫抖著想要上前接過曲蘭頌,可在手臂快要碰到曲蘭頌之時,又僵在了半空中抖個不停。




他隨身殺敵的那一柄戰戟足有百斤,在過去被他舞得虎虎生風,再重的重量在他眼裡也不值一提,可此刻卻像重若泰山一樣,從他的手中滑下狠狠砸在地面。




蕭臨淵抬頭看了眼金燦燦的落日,粉紅的雲霞浮在天邊停留不去,好像在竭力想要挽留住這一抹殘陽。




西山盡,日落西山殘陽盡。




日落日有出,人去人不在。




蔣明橖眼淚無聲的一串串滑下,也像在挽留曲蘭頌最後那一分一秒都在流逝去的生命一樣。




時光和生命,是世間任誰都抓不住的東西。




蕭臨淵將曲蘭頌交給蔣明橖手中,帶著周圍眾人後退百里,一直走到再也看不到那兩人身影的地方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