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月亡花

謝家自前朝時起,就是京都第一大世家,位列天下世家門閥之首。




只是這段輝煌的歷史,在謝無念之父——謝琅上位繼任家主之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起初,謝琅上位,世人皆以為謝家在他的帶領下將更上一層樓。




但任誰都沒想到,從前那個曾名滿天下、才智無雙的天之驕子謝琅,甚至在當年多有人傳其有不輸當年謝玉殊之能的人,會將謝家帶向沒落。




十五年前,他繼任家主,謝家就開始急速隱退,無論是勢力還是聲望都在慢慢減弱,直至淡出世人視線,衰弱至與京都一般的二流世家齊平。




背地裡,人人都說謝家這一代家主是個胸無大志的草包,無家主之能。漸漸的,也就不再有人記得他的天才之名,再提起他時,更多的是嘲笑、唏噓、感慨、沉默。




為什麼呢?




因為,在他們看來,謝琅的墮落與一個女人有關。




正是那個人,導致了謝琅的自甘墮落;也正是因為那個人,導致謝家被景德帝不喜、謝琅為帝王不得任用。




那個人——正是蕭臨淵的生母。




也就是慧妃——沈知慧。




“見過謝家主。”




曲蘭頌和蔣明橖二人被人領著,一路穿堂過廊,走過一段石子小路,最後來到後院的一座竹園門外。




在這裡,他們見到了那個京都人口中總是抱病不出的謝家家主——謝琅。




那是個一眼看過來,就讓人下意識感受到靜默的男子。




謝琅一身如墨黑衣,身姿清瘦,墨髮半束,攏著披風端坐於竹亭之中,望著幽幽竹海中一方開著數枝白荷的小池塘。




靜若林中之葉,清幽不見凡聲,頗有幾分方外之人的飄渺、淡然。




聞聲,他轉過頭來,聲音淡淡的讓二人免禮,“過來坐吧。”




二人是第一次見到傳聞裡的真人,不覺都有些緊張,因為在來時,他們都收到了來自自家父輩的提醒,讓他們謹言慎行,不要冒犯了人家。




謝家如今雖在外人眼中是沒落了,但在十幾年前的老一輩人眼裡,威名仍似殘影,尚存一息。




曲蘭頌屏氣凝神,在見到謝琅本人過後,他心下的疑慮更重,蔣明橖則直接大膽的多,在看了謝琅幾眼後,開口問,“伯父沒病?”




曲蘭頌心中一跳,蔣明橖這廝既然看出人家是在裝病了,還挑破幹什麼?




謝琅表情未見分毫變化,眼中是看小輩的溫和和寬容,聲音平靜,“躲清靜罷了,人老了,便越發不想理事。”




曲蘭頌:“冒昧來訪,失禮了。”




哦,原來是這樣,蔣明橖明白了,但卻一笑,笑容爽朗大氣,開玩笑般說道:“那我們今日來算是擾了伯父的清靜。這樣,那我們帶的禮品就當是給您賠罪了,你要是見了不喜歡再把我們轟出去,您看成不?”




他看了曲蘭頌一眼,自然而然的將話題順過了過來,後者秒懂他




的意思,沒有再開口說話。




謝無念從旁為兩人倒茶,聞言眉眼間染上笑意,“蔣兄這說的哪裡話?你們作為朋友好心前來探病,怎能算是打擾?賠罪更是言重。”




接著他又看向謝琅,算是解釋,“家父身子一向不大好,冬日裡還病了一場,還是近日天氣暖和起來才算是將將養好病,你們能來探望,我與父親自當歡迎。”




“謝伯父身體無恙就好。只是你近些日子都待在府中忙什麼呢?京中多日不見你身影,好幾人都向我打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謝無念在府中繡花呢。”




蔣明橖確實很能活躍氣氛,三言兩語就開始將幾人間的距離拉近,哪怕是當著人家長輩的面也不見半點拘束,該開玩笑還是開玩笑。




這話倒也不算有假,往日裡,謝無念不是在酒館花樓裡竄,就是和京中各大紈絝子弟到處浪。




幾日不見他,那些個狐朋狗友當然是要問的。




謝無念也露出個苦惱的神情,按了按額角,似是無奈,“蔣兄快別打趣了,我近日在府中幫父親料理舊賬呢。”




“總有那些個偷奸耍滑的下人,暗中貪墨,耍些小聰明,以為父親寬容便無人追究。賬房將賬交上來時,我正好在旁,瞧了一眼看出些問題,這事兒也就不好再放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