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他終是要離開的

相得益彰,一動一靜。甘宜之的畫色彩明豔濃烈(),似見之就有震撼人心之效?(),而韓之修畫上雖畫的是熱鬧,卻給人一種見之心生安寧之感。

動的是甘宜之,靜的是韓之修。

這兩副畫……當真是旗鼓相當!分則各自不凡,各自為畫;若合則又是另一幅完整且巨大的畫,又是一種全新的意境;

“韓之修……當得畫壇第二啊!”

“他是韓成的兒子?韓成是誰?”

“你們有誰聽過此人姓名否?”

不一會兒,京都一群人開始了討論,但好像不管是誰都沒聽過這個名字。

而有些百姓則是羨慕的回想著視頻中出現的那些人,那些人穿著厚實的衣裳,個個身體康鍵,生活和樂,年節時,還能收到宮中派發的年禮。

這是他們活了這麼多年聽都沒聽說過的事。

還有那一閃一閃好看極了的花,也是他們所未見過的。

【畫神甘宜之,擅畫人,尤擅長畫美人,風格多變,所作的畫多以色彩豔麗為主;】

【而韓之修,根據甘宜之留下的十九種畫法書冊苦學多年,想學他畫人,但無奈選錯了繪畫路線,甘宜之的畫法並不適合他。】

【他其實更適合畫景。畫風偏柔和,寧靜,在畫出那幅《人間盛景圖》後,他才醒悟過來這一點。於是後期就改變了繪畫路線,不再學甘宜之畫人,而是憑著自己的喜好,想畫什麼就畫什麼,他本人就更喜歡畫山水景觀,後期在這一塊兒,逐漸打響了自己的名氣。】

【韓之修,也是大宸繼甘宜之之下在畫之一道上,能力最突出的男人。】

“那此人是誰家子孫?他父韓成現在何處?”

這個嘛,古古看到這類問題,思索了一下,回道:【史書有記,韓成出自京都韓氏一族,往上追溯的話,我記得他爺爺應該是在景德年間擔任宮門左少使一職。】

???

這麼低的官職?

左少使,說的簡單點兒就是管宮中每日人員進出記錄的,再說的難聽點兒,就是給皇宮看大門兒的。

在見識過甘宜之的畫後,無數文人對他畫神的地位也不再質疑,怎麼說,韓之修的地位也是甘宜之之下第一人了吧?

結果他的曾祖父只是個給皇宮看大門兒的小官?

救命!

“……這是要叫我等羞煞死嗎!”

有人當場掩面,倍覺難堪。

但再一想,好像甘宜之的出身更低……

怎麼辦,更想死了!

【韓之修,其實說來算是甘宜之的半個徒弟,雖然師徒一人並未見過面,但他學畫完全是根據甘宜之留下的十九種繪畫圖冊而學的,師承於他,最後走出了自己的路線。】

【在見識完甘宜之本人的畫後,現在來說說他的成就,他的畫除了美和具有歷史研究價值外,能入傳世閣的另一理由,便是他將當時的繪畫技法和大宸之

()前的古法繪畫技能給全部收集並保留了下來。】

【他本人也是將那些繪畫技法全部學會,如此才有一日比一日更加精湛的畫技。但在昔年,他入傳世閣的過程並不順利,因為說到底,他只是個擅長畫畫的人,於國沒有半點功可言,又憑什麼入傳世閣呢?】

古古的話點醒了眾人,先前他們被甘宜之的畫所震撼一時忘記了,直到現在有些人才反應過來。

對啊!就算甘宜之的畫功再厲害又如何?

之前古古可是說了,要入傳世閣者須得於國於民有大功績才行,甘宜之除了會畫畫,還幹了什麼?

有人好奇,有人心裡開始生出一點不滿,但也並未直接開口諷刺,鑑於從前古古毒舌的打臉經歷來看,他們選擇先聽聽對方怎麼說,然後再斟酌著到底要不要開口。

【這啊,其實可以說是起源於一場神昭大帝和甘宜之之間的談話,這才讓甘宜之動了也想爭取入傳世閣的心;】



畫面一開始,是君臣一人並排坐在一起,各自作畫的場景。

其中一人正是蕭臨淵,而另一人則是穿著宮中畫師的白底紅袍官服。

畫師拿著手中的筆認真的畫著筆下的人物,而當鏡頭移到他筆下的畫時,光幕外的京都人士一眼就認出,此人正是南宮舒華。

別問他們怎麼看一眼就知道,因為除了她,沒有哪個女人能提槍策馬而奔的,那般英氣的長相中甚至還帶著明顯的沙場才有的金戈鐵馬之氣,就是現在的南宮舒華,比起畫上之人的風姿來,也略顯不足,活脫脫的就像是經歷過世事變遷和戰場洗禮後的她。

畫面中,蕭臨淵站在該畫師身側,看著他筆下的畫,稱讚,“很像她。大概除了你,世間再沒人能畫出她的神韻。”

畫師停下手中之筆,沒有說話,而是低頭尋了一張白紙,然後在紙上寫下一行字,“陛下謬讚,臣唯恐不能將北梟王之風姿呈於紙上,若入傳世閣供奉,此幅不行,恐還要再畫一遍。”

蕭臨淵再仔細看了看這幅畫,似是覺得尚可,但甘宜之才是作畫之人,也比他更精通此道。

他說不行要再畫,那就再畫吧。

蕭臨淵沒有反駁他的話,轉而問道:“我看你作畫之時,眼中時有羨慕,你也想入傳世閣否?”

在看到畫師不說話,需靠寫字來與蕭臨淵交流時,光幕外眾人就可以斷定,此人就是甘宜之。

他聞言愣了一下,然後看著自己面前的畫,沉默了良久,他寫道:“世間少有人不想入傳世閣,然,大多卻是不能。”

蕭臨淵明白了,放下手中的畫筆,似隨意又帶了點認真的口吻說道,“若你能將大宸和之前王朝幾近失傳的諸多畫法習得,甚至蒐集整理下來,傳於後世,後人能學會,也算是一樁功績。”

甘宜之露出個疑惑的表情,像是沒明白蕭臨淵的話是什麼意思。

後者頓了頓,又補充,“雖功不在當代,未為國徵得一寸土,未為民生民利做出貢獻。但文

之一道,畫,也必不可少。後世人會認可你的功績。()”

他抬頭,直視甘宜之,再將這當代天下,畫下來,讓後世子孫得見古之景象、古時之人。▇[(()”

“如此,你就有資格入傳世閣了。”

甘宜之似是被驚到,驀的睜大眼睛,眼底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隨著視頻中這段話結束,大宸許多人也很驚訝。

這算什麼功績?!

有人震驚,有人不滿。

【從這段記載中的話可以分析出,神昭大帝似是覺得呀,若甘宜之能將大宸之前的那些畫法技能都學會並整理流傳下來,也是大功一件,也正好是他能做的事。】

【甘宜之呢,就按他說的做了,最後果真也被神昭大帝封為一十八功臣之一,這在當時可謂是引起諸多人的不滿,一直到後來的朝代裡,還有人對甘宜之入傳世閣的事有諸多異議,覺得他不配。因為他們不明白,甘宜之除了畫畫就不會別的,憑什麼也能入傳世閣呢?】

【但相墨記載的這段話,就是神昭大帝的理由。】

【若在樂、理、書、畫上有大成者,並將自身技法傳承下來,到底算不算有功呢?】

【初時看,可以很多人覺得這些東西並不重要,因為那比起打仗得來的疆土啊、治理一方百姓做的實事兒啊、治病救人啊,都像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可你再一想,哪朝哪代是沒有這些東西的呢?】

大宸頓時有人被問住,一時語塞,但也有人不屑之。

【更何況,神昭大帝有句話還真說對了,甘宜之留下的那些古畫繪法啊,我們後世人還真挺稀罕的。】

古古嘿嘿一笑,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所以我們有時候,有些人就說啦,傳世閣封的那一十八人,他們身上的功績多少,別人可能是就一朝一代來衡量,但神昭大帝的眼光卻是非常長遠的,他直接看到千年之後去,然後以這般長的時間跨度來封的一十八功臣,就像是站在高處看人類文明的發展長河一樣。】

【怎麼說呢,真就……我對他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我們現代大多數人,反正是不覺得封甘宜之為傳世閣功臣有什麼不對的,我們現在古畫行業還熱門的不得了呢,每年不知道多少人報這個專業,學的古畫技法多是甘宜之傳下來的,說他是我們的古畫專業祖師爺也沒什麼問題。】

當然這話誇張了,古古咳了咳,端正神色,擲地有聲得道。

【甘宜之——傳世閣一十八功臣第一十四席,對應天上一十八星宿第一十四神官位,居南方朱雀柳星,實至名歸!】

反正古古是覺得實至名歸了,而且神昭大帝封都封了,你還能咋滴?

扭轉時空不讓他封?

古古內心歪樓了一下,面上還是一派正經,最後展示完三人的畫像,說了一下五天後開播的時間就關閉直播了。

手指將兩位紅色的請帖從桌面推至蕭臨淵面前,蕭懷啟唇,嗓音溫潤,“我與瑩

()霜的婚期就定在七月十五,屆時,你若能前來,我和她都會很高興的。”

如果是這件事,為什麼會有兩份請帖?

蕭臨淵從桌上拿起那兩份請帖,似閒來無事般翻開看了起來。

“我會的。”

“另外,半月後,謝家新任家主繼位,是謝無念。這份請帖也是他託我帶給你的。”

蕭懷今日進宮,除了來送自己的婚帖外,也是想帶自己的兒子來給蕭臨淵看看,畢竟這孩子回京也有段日子了,卻還未見過他這位叔叔。

蕭懷想讓蕭臨淵看看。

只是出門之時,他正好遇到了謝無念,對方就像是早就料到他今日要進宮一樣,不早不晚的出現在他面前,時間把握的剛剛好。

像是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這個謀聖所提前洞知,蕭懷心裡不免生出點警戒,抿了抿唇,他終於說出後半段話。

“他說,他那日想與你一賭,望你能親往。”

“賭什麼?”

蕭臨淵好奇,他不會賭。

蕭懷搖搖頭,神情認真,“不知。但京都人人皆知,謝無念賭技十分厲害,若對手是你,我料想他所要賭的東西恐不會小。”

短暫的用腦子思考了一下,蕭臨淵無所謂的說道:“那我大概贏不了。”

……不去了。

蕭臨淵鹹魚的想,反正他也和對方不熟,沒道理他請自己就一定要去。

縱使那人是那段歷史上是自己的左相,可如今的兩人可不是君臣關係,且面對謝無念此人,情況恐還有些複雜。

蕭懷看著殿外正被宮人帶著,趴在池邊觀賞水中游魚的兒子。

孩子和他小時候長的很像,白嫩又乖巧的很,只到宮人腰高,當看到水中胖嘟嘟顏色鮮豔的錦鯉時,偶爾會露出一個靦腆的笑,但又在反應過來之後盡力剋制自己心中的興奮,像個小大人一樣裝著成熟,實則那雙清澈的眼中,透露的歡喜就像星星一樣,亮晶晶的。

“十一弟,我還能這麼叫你嗎?”

蕭懷突然這樣問。

蕭臨淵的神情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面對後者投來的視線,他將目光從手中的請帖移開,比起蕭懷看似輕鬆,又明明裝有心事的表情,他就顯然輕鬆悠閒很多了,就像,若給他一杯清茗,他就能從天亮坐到天黑,觀白雲落日或是雨落屋簷都無所謂,他太閒了,也太寧靜了。

像抓不住的雲,也像一陣風就能吹散的煙,他待在皇宮裡和待在世間任何一個角落都無一致,心無所困,身在何處亦是自由。

這是姜萬寧。

面前的他,與之前見時有些不一樣了,莫名的,從今天看見蕭臨淵的第一眼,蕭懷心中就浮現出這樣一句話。

“稱呼而已,你隨意便是。”

聽他這麼說,蕭懷便懂了,一笑,“你與之前,不同了……”

語氣平淡中帶了幾分感慨,蕭臨淵沒有回答,算作默認。

“你為什麼不走?”他記得,

蕭臨淵已經有了可以自由進出宮門的權利。()

也就是說,他如今就算出了宮,徹底消失在民間也是可以的,但他沒有離開皇宮,這和當初他提議哪怕詐死也要脫離世人視線的說法不符。

▼想看四時已過的《直播被劇透歷史的千古一帝,今天也很尷尬》嗎?請記住[]的域名[(()

“此時,我還不能走。”

若沒有光幕出現,他隨時可以跑路,但隨著那段歷史中出現的人物越來越多,涉及的範圍越來越廣,他不能什麼都不顧的隨時抽身瀟灑走人。

“為什麼?”

“我若走了,會有很多人來找我,若找不到我,他們該亂了。所以,只能等。”

他在等什麼?蕭懷覺得自己大概猜到了,“你還是掛心那一十八人的。大局若要定,你覺得除了你,你我兄弟十一人之間還有誰能穩住天下大勢?”

蕭臨淵沒有否認他的話,將視線轉向他,後者不願看他,似在逃避與猶豫。

安靜的氣氛包圍住兩人。

“南宮貴妃與你說過了?”

蕭懷未吱聲,垂下眼皮,卻遮蓋不住眼底的複雜,“他還小。”

“十一弟,你讓我再想想。”

頓了頓,蕭懷嘆了口氣,沒有明說讓他再想什麼,語氣略顯低沉。

“蕭懷,你知道古古為什麼會出現,告訴我們這些嗎?”蕭臨淵的聲音緩慢而平淡。

突然的一個問題讓後者愣住,這個問題從光幕出現的第一天開始每天都有無數人在想,甚至連帶著從前不信鬼神之說的人也開始拜起神來了,因為光幕的出現不可能是人為,那不可能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與之,也就側面證明了,這個世界上,或許真的有神,縱使連後世之人的古古也不知道這個事。

“我不知道,難道你知道?”

蕭懷懷疑中帶有一絲驚詫,蕭臨淵生而不凡,難道……他真知道這方面的事?

蕭臨淵沒有解釋更多,聲音平靜,“我想,我大概猜到了。”

是的,此時,對於古古的出現和這段歷史的劇透,他已能猜中八分,剩下兩成也只等一個證據來證明。

蕭懷一驚,“是什麼?”

蕭懷淵沒有再回答他這個問題,因為不能說,也還不到說的時候。

“我終是要走的人,蕭懷。”

在倆父子回去時,蕭臨淵最後對他說出一句。

這句話,像某種預判,平靜而篤定,是一種已經註定了結果的告知,也是提醒他,早作準備。

蕭懷苦笑,最後回頭看了眼自己這位十一弟。

少年站在殿門前送他,長身玉立,姿容無雙,那雙看著他的眼眸古樸無波,若深潭,寧靜而包容萬物,是比甘宜之畫中更難得一見的場景。

可惜甘宜之不在這裡,分心之餘,蕭懷還有心思這樣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