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開夜合 作品

第 21 章 chapter21

孟弗淵收傘坐進駕駛座,車窗外雨聲淅瀝。




他在這個夏天即將結束的雨天凌晨點燃了一支菸,只抽一口,就這樣夾在指間。




呼吸始終無法平復,他低頭自顧自地輕笑了一聲。




彷彿劫後餘生。




當初意識到自己對弟弟的“女友”產生了不該有的念頭時,是怎樣一種驚駭又自厭的心情,實話說已經有些模糊了。




這麼多年已然適應了這種無望,有時候對痛苦都只有一種習慣以後,平靜的麻木。




知道祁然和清霧從來不是男女朋友關係之時,他也並未第一時間想要“替補上位”,甚而起初只有彌合二人關係的打算。




但人不可過分高估自己。




他起初一直相信,自己對陳清霧的喜歡,應當會隨著距離的進一步疏遠,或者有朝一日她跟祁然婚事落定,而漸漸變得淡薄。




但自她來東城以後,數次接觸。




堅強與脆弱的矛盾體,不適宜的倔強較真,以及投身事業的熠熠生輝……她的一切,比他遠觀時更具吸引力。




最初那種可望而不及的淡淡的癮,便以一種彌天之勢劇烈回噬。




長久行走於冰封雪凍的深夜,習慣了那樣一種寒冷與黑暗,也不覺得有什麼。




可一旦靠近了火源,即便只稍稍感知了那種溫暖與光明,又怎麼甘願繼續孤身回到暗夜之中?




或許,從當初聽說清霧打算開工作室,他有意無意打聽合適店鋪開始,遠在亞馬孫河的蝴蝶,就第一次扇動了它的翅膀。




今天的臨時起意,純粹是在賭了。




他們的關係膠著無法推進,繼續相處也無非是在兩廂尷尬和客氣之中,尋找那或許根本不存在的破局點。




況且,祁然馬上就要搬來東城。




他是突然想到了那時候很不以為然的那張籤文,待機而動,必有所獲。




他相信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至今的人生從來沒有真正去賭過什麼事。




今天是第一回。




一場豪賭,賭她不討厭他,賭她願意給他靠近的機會。




他賭贏了。




煙將要燒到底,孟弗淵將其撳滅,啟動車子。




返回時再經過工作室,窗戶裡燈已經滅了,他心裡對她說了句今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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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清霧壓根睡不著,洗漱以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黑暗裡趙櫻扉抄起枕邊毛絨玩具扔了過來,嘟囔道:“陳清霧你信不信你再翻一下我就殺了你……”




“我睡不著!”




“睡不著那就去繼續玩泥巴……”




陳清霧生平最討厭別人說她的工作是玩泥巴,惡向膽邊生,伸臂撳下了臥室的大燈。




趙櫻扉閉眼尖叫一聲,“……你是要閃瞎我嗎!”




她掀開被子怨氣沖天地坐起來,“說說吧,怎麼失眠了?”




“我才懶得跟你聊感




情問題。”陳清霧爬起來,靸上拖鞋朝外走去。()




……你幹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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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泥巴。”




“……”




睡覺時將工作區的中央空調關閉了,但今天天氣涼爽,空氣裡仍然殘留了薄薄的冷氣。




茶几上那杯水還沒倒掉,碰上去杯壁已經涼了。




陳清霧蜷腿坐在沙發裡,下巴抵在膝蓋上,陷入沉思。




冷靜下來之後,複雜的情緒裡又多了一種恐慌,以孟弗淵的性格,一定真會採取行動,可是……這種多少有些挑戰世俗道德價值的事,真的能允許它發生嗎?




他一點也不害怕嗎?




祁然知道了怎麼辦,兩家父母知道了又該怎麼辦。




……但是,先撇開這些不談。




剛剛,孟弗淵就是坐在她現在坐的位置,不動如山地讀秒計時。




31秒。




不管今後跟他是什麼走向,她一輩子也忘不了這個颱風天的凌晨,發生的這一幕。




那一刻的顫慄還在身體裡留有餘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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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弗淵聯繫他那位朋友的事情,很快有了下文。




朋友叫麥訊文,是孟弗淵在加州讀研時認識的。




孟弗淵告訴陳清霧,麥訊文對參展一事有所疑慮,如有可能的話,希望能夠跟她面談。




也是趕巧,最近麥訊文要同父親和幾位叔伯回鄉祭祖。他老家在浙省的某個村裡,東城自駕過去不過三小時。




早秋的清晨,空氣裡有一股青潮的水汽。




車停在工作室前方,孟弗淵單手搭著方向盤,注視著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