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不加班 作品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不許王侯見白頭

雪泥鴻爪,草蛇灰線,皆指向胥孟府軍勢不能長久,只是究竟是那位黃覆巢所剩壽數無幾,還是胥孟府的確撐不得數目如此之重的鐵騎,亦或是燕祁曄也持著同王庭少赫罕一般的念頭,誰人算計不出個定數。

「既心意不可迴轉,在下斗膽問上一句,自淥州遷往別處的百姓,可否有十之六七存留?」

沒去理會賀知洲,王尋尺兩眼依舊望向久坐未言的溫瑜,後者仍舊是神情面色寡淡清減。

「王庭自不會袖手旁觀,不單是流州白樓州兩地,即使是本就為戰事近乎掏空餘糧的姑州,同樣是將糧米錢財聚攏而來,甚至洙桑道喬遷而來的殷實人家,一併送上這份厚實大禮,紛紛陳列於淥州邊境處,保淥州百姓衣食,更有兵馬護送,老幼病殘者有車馬轉送,只留有不過一成人手,用於看護淥州,使其不至於變為一座空州。」

古往今來,從未有戰事之中,急遷百姓而少有殞命的先例,往往遷徙百姓一事

,就如同於人人頭上皆懸有口森寒長劍。既未有足數餘糧,又不曾留有什麼安身立命的手段,但凡被逼無奈遷徙之人,路途餓殍凍死屍骨,幾可成山,但此番溫瑜所言,卻是使得王尋尺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換為旁人,王尋尺如何都不敢輕信,能於這等危難時節,尚能顧及百姓,不過既是王庭出手,大抵溫瑜所言不虛,於是才是將緊蹙不展的眉頭稍稍舒緩了些。

州牧府外,依舊人聲駁雜,不過此時聽來,就稍稍鬆弛下些許細意。

不知日升月潛,就自然擔憂明日,而知曉日升月潛,乃是上蒼造化過後,就不再那般擔憂夜色侵襲,畢竟明朝,日光照舊遍地灑金。

溫瑜賀知洲只用兩日光景,就自淥州州牧府,行至淥州正中處,正欲東歸,而溫瑜卻是難得不曾急轉而歸,卻是趁夜色飛雪時,駕馬行至高川處,居高臨下,張望這座條江流。

此間乃是大元為數甚淺的水澤地,橫貫淥州,也正因淥州地勢平坦,而這道喚為蒼水的江流,一日不停,自東而西緩緩流淌,追究其源頭,大抵要在淥州壁壘以東數百里開外,雖水勢算不得急,但江面倒是寬闊,眼下大多為隆冬時節冰封,然仍依稀可聽聞厚重堅冰之下,仍有流水聲。自古而今,這道蒼水近乎可稱得上縱貫大元南北水路的絕佳所在,東通大元東境數州,西至淥州邊境,近乎能直抵姑州,也正是因淥州壁壘失陷,當初姑州遭團團圍困的時節,這條蒼水之上往來的舟船,近乎是源源不絕一刻不停,將胥孟府兵馬糧草運往淥州邊境,直指正帳王庭咽喉。

早在淥州壁壘前時,溫瑜就時常凝望著這道平緩而寬闊的蒼水,直到蒼水解凍,而後又在今年隆冬時裹上一層厚重頑冰。

王朝興替,星斗改道,而蒼水常安,既不見其改道,亦未見其乾涸,終日未曉疲倦二字何意,西流而無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