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張璁把奏章遞上去,卻久久不見迴響,自然也明白是怎麼回事,必定是被攔下了。




既然已經被攔下了,說明閣臣們都已經見過了這道奏章,他已然見罪於楊廷和,既然如此,那他無論如何,也要想法子把這道奏章遞到皇帝的案頭!




他已經見棄於首輔文臣,若再不能得見於皇上,那才是兩下里都完了!




好在,當時的禮部尚書是袁宗皋,他藉著機會找上這位興王府老臣,通過他,把奏章遞了上去。




幾l經周折,張璁的《大禮疏》終於擺在了朱厚熜的案頭上,他一見此書便欣喜不已,字字句句讀得專心,看完一遍又一遍,旁邊伺候的黃錦端著一盞綠豆沙不敢出聲——皇上的臉都紅了!時值酷暑,朱厚熜心情激動,臉上泛起紅暈來,但他不說話,誰也不敢言聲。




史料文論俱全,有理有據,兼顧情理,朱厚熜放下文書,才注意到自己手心裡已經攥了一把細汗。




“此論一出,吾父子獲全矣!”




《大禮疏》被送到內閣,傳皇帝諭令:“此議遵禮儀甚合,爾曹何以誤朕?”




楊廷和等人很驚訝,但過後卻又不以為然:不過是一個剛中了進士的書生罷了,他懂個什麼道統國體大事?!




這些人,只因為提出論點的人地位低,就全然否定,甚至,連回辨都沒有。




就好像現代的辯論賽,對方辯友打出旗幟並提出了論據一二三四條,楊廷和卻絲毫不理會,不辯解,或者說,他認為這種人還不配他辯解,於是一言而否。




但是,他不是裁判,而是另一方啊!




他這等行為,雖說口口聲聲是自認正道,但卻沒道理可講,只憑地位差強壓,無形中已經是藐視皇帝了——他非常理所應當的覺得,自己就是對的,甚至不屑於向皇帝解釋為什麼另一方不對。




這時候的朱厚熜還並不想跟內閣大臣們撕破臉,因此,在打出這張牌後,他又召見了楊廷和、蔣冕、毛紀三位重臣,賜坐賜茶,溫言相交,語氣誠懇道:“至親莫若父母,朕受父母無極之恩,無以相報,今願尊父為興獻皇帝,母為興獻皇后、祖母為壽康皇太后。”




隨即把一手敕令交給楊廷和。




後世對朱厚熜一定要給父母上尊號是有異議的,但是李盛處在這個環境,才理解了小朱的決心。




到了這個時候,若是他這個皇帝退一步,那麼,他將會失去收攬人才樹立君威的最佳時機,已經有大臣為他出言了,王瓚為此獲罪造貶謫,他要是退了,還在觀望的人們會怎麼想呢?




是,他眼下確實是受制於人,但是,這一步退了,就沒人敢投向他了,那他就永遠無人可用,是接下去十數年的受制於人!




這不但是簡單的尊號,這是他來到京城插旗的第一次亮相,這是政治博弈,是權利之爭!




因此,他不但不能退,如今看到了支持者,他反而要更高調地發出信號——朕是鐵了心的要幹成這件事!誰要追隨?來吧!




楊廷和這些人不知道他的心意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