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

金魚們在玻璃缸裡無辜吐泡泡,紀彌沒再關心它們如何上浮又下潛。




他怔愣半晌,滿臉都是不可思議,艱難消化著對方的自我介紹。




……平時被大家叫做delay。




……新任Ceo兼任執行首席。




這和同事群裡爆的照片完全不一樣啊?




要是丟去營銷組,都能當上鏡模特了!




紀彌混亂地想著,但這些現在不是重點。




最主要的是……




自己和老闆見的第一面,愣是沒把人家認出來!




“賀、賀總?”紀彌有些暈。




賀景延嗤笑了聲,分不清是輕鬆還是無語。




他說:“不用這麼正式。”




這裡不像國企那般拘謹端正,張總或王董之類的叫法幾乎絕跡,為了營造輕鬆的辦公氛圍,高層們帶頭不掛這種稱呼。




紀彌溫順地點了點頭,從發矇的狀態中勉強找回幾分冷靜。




“別人說夏天最好兩三天換次水,今天也該換了,我沒有對你的魚亂來。”他解釋。




小心瞄著頂頭上司的臉色,他怯生生地頓了一下。




再輕聲地說:“但助理這種生物應該不用更新得那麼勤快……”




賀景延的表情很淡,難以從面上分辨情緒,令紀彌很懷疑是在裝蒜。




對於助理的試探,賀景延沒接茬,很討厭地另起了一個話題。




“東二門在哪裡?我點的外賣快到了,還有一刻鐘。”他問。




紀彌跟著轉移注意力,輕快回答:“下了電梯往右拐,穿過前面那棟樓,有一排考勤打卡機的地方就是。”




然後,他心思細膩地感覺有哪裡不夠妥帖。




紀彌轉而和賀景延說:“那邊離A棟有點遠,要不我過去吧?”




“不用,把魚缸放回桌上,我跟你一起去。”賀景延安排道。




“之前我來開過幾次會,但沒怎麼逛過。”他說,“正好熟悉一下園區。”




陽光照進明淨的落地窗,暖洋洋的大樓內,他倆踏過發亮的地磚,一前一後走進電梯。




紀彌分明落後半步,望著賀景延高挑挺拔的背影,卻莫名其妙有種自己被其扣留、被押送的感覺。




電梯門緩慢閉合,模糊地倒映出兩人的輪廓。




紀彌站在賀景延身旁,身形高挑清瘦,線條薄而柔軟,視覺上比對方纖細了一圈。




如果賀景延擋在他前面,他像是很容易就會被覆蓋住,亦或被困起來。




他們的目光落在不同地方,誰也沒開口交談,廂內唯有設備運作的機械聲,直到電梯平穩地停在五樓。




隨著“叮”的一聲,再度打開了門。




付千遙走進來,看到裡面的紀彌,驚訝地想喊一聲“小彌”。




但與此同時,他瞧見另外有個陌生男人。




猜著這應該紀彌在總辦的同事,付千遙舔舔嘴角,把原本的稱呼嚥了回去。




他好心給紀彌撐場面,頗為恭敬地改口:“這不是我們尊敬的小紀老師嗎!”




紀彌在真·尊敬的大領導旁邊,正瑟瑟發抖:“。”




他敷衍地扯了扯嘴角,看著付千遙歡快地邁步過來,拼命地眼神示意讓人換個電梯乘坐。




然而付千遙見紀彌這樣子,還以為朋友在跟自己親暱互動,拍了下紀彌的肩膀。




紀彌:“……”




“這班電梯還挺賞心悅目的啊?當Ceo真有眼福,我要懷疑總辦是顏控天堂了。”




付千遙打量兩人,自然熟地調侃。




“上回營銷部請了男模來賣腐,說真的不如省那錢換你倆上,並排站著就比他們養眼。”他還說。




輕飄飄的打趣聲落下,紀彌感覺兩眼一黑。




他絕望地心說,比起讓賀景延賣腐,他們更可能被老闆賣去當鴨。




“你別開玩笑了,搞不了那種東西……”紀彌乾巴巴道。




他再急忙岔開這茬:“這會兒你是去幹嘛?”




付千遙爽快地說:“今天下午的活不多,我偷溜寄個快遞,你們呢?”




紀彌道:“我和他要去拿外賣。”




“懂了,吃下午茶。”付千遙腦補道。




他開玩笑地說:“趁著delay還沒有來,開個派對狂歡一下,享受最後的美好時光是吧?”




紀彌聽著他開玩笑,痛苦地閉了閉眼。




救不了,真的救不了。




付千遙大概要和自己打包滾蛋了。




“確實是幾杯咖啡。”賀景延道,再看了紀彌一眼。




蔫巴巴的,埋下了腦袋,顯而易見地在不安。




“至於delay麼,是今天的航班來這邊,小紀老師好像狂不起來,人也已經不太好。”他優哉遊哉地補充。




紀彌:“……”




付千遙應聲說:“他從上個星期就在慌,要我講犯得著那麼怕老闆?你說是吧這位小兄弟?”




被他cue到的兄弟賀景延面不改色:“嗯對。”




緊接著,付千遙望向紀彌,不著調地加油鼓勁。




“人都是感官動物,像你這麼好看,一見面就佔有優勢,delay不該是率先被蠱得五迷三道?”




溫暖開朗的聲音迴響在電梯裡,紀彌的心越聽越涼。




賀景延捧場地繼續嘴欠:“嗯嗯。”




紀彌不敢與他對視,默默地倒吸一口氣。




他無語,賀景延在嗯什麼嗯?




怎麼充滿了陰陽怪氣啊!




賀景延與付千遙一唱一和,彷彿紀彌的職場摯友,有沒有激勵作用尚未可知。




反正紀彌被夾在中間,看上去更想死了。




分開前,付千遙拋出友誼的橄欖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