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霸天 作品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三年前的真相,竟然是這樣麼?(第一更)

而在眾人看來,這不僅是一頓飯,更是堂堂國子監解元對他們的尊重,自是深感受寵若驚。

吃飯的過程中,氣氛也鬆弛下來,不像之前那般緊繃,眾人再看緊閉的公主府門,想到在之前兩座府邸前都沒受這等冷遇,低聲議論開來,言語中頗為不屑:“聽說這公主醜如無鹽,便是德行再好,駙馬也看不上哩!”

“便是美貌又如何,公主那架勢誰能受得了,但這駙馬也夠愚蠢的,進士出身居然願意尚公主?起初倒是升了官,後來又如何?”

“你們說這位駙馬敢養外室麼?他當年私通公主乳母,先帝固然被公主哀求說動了,但駙馬還是驚惶得自請貶官,若是再被發現了,嘖嘖,那下場可不好說哦!”

如果換成樞密使張耆的府邸外,開封府衙絕對不敢閒言碎語,但公主和駙馬別看出身尊貴,還真就沒有那份威懾,反倒是點評這種高高在上的人物,能帶來一種身份錯位的快感。

“嗯?”

而狄進吃著點心,細嚼慢嚥,腦海中其實一直在思索那個閒漢的話語,正思索著為什麼所有人都被騙了,某句話突然傳入耳中,他的身體微震,一道靈光陡然閃過腦海。

稍作沉吟後,狄進對著遷哥兒使了個眼神,遷哥兒十分機靈,上前開始收拾食盒,然後朝著馬車走去。

狄進將最後一塊糕點吃下,擦拭了一下嘴角,也朝著馬車走去,到了開封府衙上下聽不到的位置,立刻問道:“我之前聽你們的大師兄說過,他教孫洪的四子練武?”

遷哥兒道:“我們也教過!那小子悟性挺高,大師兄教了他一回,第二年再去師父家中拜訪時,這小子練得有模有樣,照這般下去,長大後定是個高手,可惜的是,唉……他再也沒法長大了!”

狄進道:“可孫洪既是你們五人的師父,他的兒子為何沒有習武,還要你們來教?”

“這……我還真不知為啥!”遷哥兒撓了撓頭,猜測道:“許是師父還俗後,就不想再提武僧的事情了吧,我們當武僧的命賤,他已經在京師安居,有大宅子,有渾家,有那麼多兒女,何必還要讓兒子習武呢?”

狄進暗暗搖頭。

習武只是一項能力,並不是說習武就一定要去當武僧,正如君子六藝,科舉狀元陳堯諮神射無雙,文武雙全同樣是許多文人的追求,孫洪作為武僧教頭,從小培養孩子練武,同樣也是強身健體,為何不教?

當然,邏輯是邏輯,人的選擇有時候往往不遵循邏輯,而是受情緒引導。

如孫洪以前當武僧吃過很多苦,當他過上富貴日子,就是下意識地排斥以前的生活,不願意兒子再學得一身武藝,爭狠鬥勇,而是要習文,努力改變階層,這也是完全說得通的。

所以狄進之前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直到剛剛那句話語,再將如今獲得的線索全部在腦海中匯聚——

孫洪曾為五臺山僧人,後為小兒科醫生,得京師某位貴人相贈,有了榆林巷的三進宅子,在京師安居樂業,娶妻納妾,生了六子七女,除了最小的兒子和女兒不幸夭折外,其餘全部健康成長,卻又在一夜之間,全家慘遭滅門!

一屋殺一人,全家上下三十五口全部死絕的手段,活脫脫的江湖人手筆,可隨後開封府衙查案,前任推官失蹤,案卷被焚,如此大案最終居然不了了之,又像是京中的達官貴人捂住了蓋子,不讓案子繼續深入!

根據親傳弟子吳景證實,現場疑似家主的屍體並非孫洪,根據開棺驗骨,血蔭之鑑表示,有一具身上有多處血蔭,胸前中刀的屍體,可能是行兇之人,正好湊齊了人數,讓孫洪調換了遺體,假死脫身!

袁弘靖留下的牙行契書,發現孫家僱傭的僕婢月錢極高,要求就是嘴嚴,郭承慶諱莫如深,卻又告知有些事宋律都管不著,最後指向冀國大長公主府。

……

“此案隱藏的秘密,居然是這樣麼?”

狄進目光大動,已然有了一個符合目前所有線索的推測,但這個推測並不適合現在對武僧說,他臉色恢復沉靜,低聲道:“你們回去盯著那個閒漢,此人是關鍵證人,絕對不容有失!一旦發現他未死,或許還會有人來加害,到時候那些人儘量活捉,至不濟也留下屍體!”

“明白!”

遷哥兒很快離去了,而狄進回到公主府前,繼續耐心等待。

眼見他們擺出誓不罷休的姿態,大門終於開啟,梁都監走了出來,行禮道:“老奴公主宅都監梁承恩,見過狄解元,見過呂推官!”

“梁都監!”

狄進和呂安道還禮,後者直接開口:“下官聽聞殿下貴體欠安,不敢打擾,不知駙馬都尉何在,我們有案情之事,當詢問駙馬!”

梁都監露出歉然之色:“當真不巧,駙馬憂心殿下病體,剛剛歸府,也不幸病倒,老奴方才去探視過,恐怕難以見客。”

呂安道臉色一沉,你糊弄鬼呢,但不得不說,託病確實是一個極佳的藉口。

狄進則道:“既如此,勞煩梁都監轉告駙馬,昨日有閒漢上公主府,說了些蹊蹺之言,其中涉及到駙馬都尉,如今開封府衙已掌握了閒漢的動向,恐怕不日還要登門,讓他安心養病。”

呂安道也沉聲道:“駙馬地位尊崇,然此番太后有令,京師人心惶惶,民情擾傷,我開封府衙奉命調查此案,定要水落石出,一查到底,待本官請了大府文書,再度登門時,請駙馬做好準備!”

此番本來只是登門問詢,但既然對方連面都不肯見一下,那也不必客氣了。

一旦掌握了駙馬涉案的有關證據,陳堯諮下令,手續齊全,將這位駙馬都尉“請”去開封府衙都是正常!

梁都監也沒想到那個敢查外戚劉氏的解元綿裡藏針倒也罷了,連開封府衙的推官都這般強硬,臉色微微僵了僵,又頷首道:“老奴定會轉告駙馬。”

“告辭!”

“不送!”

待得公主府大門關上,呂安道倒是不驚反喜:“我當速速回府衙覆命!”

今日收穫巨大,拜訪的這三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嫌疑。

本來那樞密使張耆就是心中有鬼的模樣,現在駙馬李遵勖更是成為頭號嫌疑人,有了目標就好辦了,他準備馬上回去稟告陳堯諮。

“我今日就不去府衙了,明日再見!”

狄進送走鬥志昂揚的呂安道,再回頭冷冷地看了一眼公主府,朝自己家中而去。

待得回到家後,狄進在後院的一顆樹上,綁上一根顏色鮮豔,帶著一股奇特香味的絲巾,然後走開。

這是他與姐姐約定的方式,如果臨時要尋人,就給出這麼一個記號。

狄進估計,姐姐安排手下時刻盯住這棵樹,如果有記號,會立刻去通知她。

不過他也曾經觀察了一番,在院外沒發現可疑的盯梢人員,倒是有些佩服姐姐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