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 群賢

 劉程道:“上回可是難得府學休浴他才有空,往後整整一個月他都不得閒了。”

 他的語氣不盡唏噓。

 雖說府學對生員管束不嚴,只要每年歲試按時通過,平日裡是否聽課任其自便,可喻父就是府學訓導,試問喻舟豈能缺課?

 ……唉,慘,太慘了!

 同行的幾人都跟著唏噓不已。

 謝拾早就從養性觀的道童口中瞭解不少汀州府城的人物佚事。

 如劉程這幫人,除卻喻舟一個異類,都是對唸書不感興趣的豪富子弟,且無一是家業繼承人,自然有大把的時光用於玩樂。好在這幫少年本性並不惡劣,倒是不曾欺男霸女。而妓館賭坊這些地方,家裡向來是不允許他們去的。

 故而謝拾不曾拒絕與之往來。

 閒談兩句,劉程揚鞭一指,神采飛揚:“難得謝兄來了,不妨遊獵西山?也好教謝兄好生領略一番汀州府的大好風光!”

 謝拾笑答一聲:“敢不從命?”

 一行人翻身上馬,往西山而去。

 仲夏的風掠過原野,策馬而行的少年踏風而過,卻不知自身亦是路人眼中的絕景。

 ……

 出行在清晨,歸來已黃昏。

 西山風景的確很美,與青雲山相比是另一番風貌。策馬至林深處,有山泉自峰頂汩汩而下,流水叮咚,鳥雀歡鳴為之伴奏。

 兩側青草肥沃,青驪歡快地噴了個響鼻,便賴在原地不肯再走,美滋滋啃起草來。

 仔細看過地上沒有馬匹禁食的植物,謝拾隨它自便,取出洞簫抵在唇邊吹奏起來。

 簫音如水,順泉而下。

 直到黃昏時分歸來,劉程幾人仍是讚不絕口:“想不到謝兄射樂皆是一絕!只可惜今日運氣差了些,只獵到幾隻野雉……”

 一行人就此道別,謝拾正要回道觀,轉過拐角卻撞上了熟人。數十步開外,一身襴衫、形容秀氣的少年不是喻舟還能是誰?

 “喻兄!”

 謝拾遠遠招呼一聲。

 喻舟聞聲看來,雙眼明顯一亮。

 “謝兄?我正想去找你呢。”

 原來是湖廣解元遊學至汀州的消息已在當地士人中傳開。喻舟雖不曾四處說,可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何況此事並非絕密。

 消息傳開,不少人都想試試他的成色。

 至於其中緣由,說來話長。

 在當下交通不便的時代,除去朝廷邸報等少數途徑之外,天下許多消息少有流通的渠道。按理而言,每一屆的解元在本省或許聲名斐然,其文章和大名會隨著本省《鄉試錄》流傳四方,以供後來眾多學

 子瞻仰。可外省之人卻未必能有幾分耳聞。是以區區湖廣解元本不該引來汀州士子矚目。

 謝拾卻是一個例外。

 至少在汀州府是一個例外。

 只因汀州府學某位姓喻的訓導恰在去歲被徵召往湖廣負責閱卷,又恰恰撞上謝拾大放光彩,一舉“折服”貢院上下。喻訓導所治本經雖為《禮》,卻是心甘情願首推治《易》的謝拾為五經魁之首。

 大抵是“曾經滄海難為水”,見過別人家地裡的好苗子,回到汀州府學後,喻訓導再看自家地裡的苗子,便怎麼看都覺得不順眼,無論如何都感覺差上不止一籌。

 每每此時,喻訓導難免提及“別人家的孩子”,言語間大有“生子當如謝知歸”之意,就這麼給自家兒L子留下了深刻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