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公子 作品

第七章 嘿?

吱吱吱~~~

夜深人靜,荒草間的幾聲蟲鳴,成了夜色中唯一的聲響。

幾輛馬車停靠在營地中,太后娘娘和梵青禾等人已經休息,而隨行的黑衙總捕,則在戈壁灘上打著地鋪,輪班巡防值夜。

營地外圍生著一堆篝火,楊朝、佘龍、姜老九三人,圍著火堆席地而坐,面前弄著個小盆,裡面溫著一壺小酒;而傷漸離很守規矩,不敢喝酒,獨自靠在馬車旁小息。

楊朝和裴遠峰一樣,都好酒,此時已經喝了個微醺,暈暈乎乎說著:

“朝廷的規矩是嚴,喝兩口又不當誤事,傷老弟一滴都不沾,難不成怕挨板子?”

“板子倒是不會挨,但扣月俸,漸離才三十出頭,尚未成家,正在存媳婦本,最怕被王爺罰月俸……話說西海諸部的姑娘,聽說都漂亮,老薑你是那邊人,可有合適的姑娘幫忙介紹下?”

姜老九看起來就是個四十出頭、面色和善的中年商賈,但身份並不簡單。

如果說冬冥部是番邦小國,梵青禾是女王,那姜老九就是禮部兼戶部尚書,主管外交和財政,像是洪山幫、黑旗幫等勢力,要聯繫冬冥部全得和他接頭,武藝肯定差不了。

不過放在十來個人半數宗師的隊伍裡,姜老九也確實不怎麼顯眼,此時拿著個酒葫蘆,小聲嘀咕:

“我們冬冥部,好看的姑娘多的是,不過按規矩,只能入贅不外嫁,傷兄弟怕是受不了這委屈。話說我們大王年歲不小了,族裡一直愁夫婿的事兒,我這次過來,本想是把夜大人拐回去,不過現在看來……”

佘龍擺了擺手:“這主意你就別想了,咱們靖王出了名的霸道,你要真把夜大人拐走,指不定過幾天朝廷就馬踏西海岸了。”

楊朝看著夜驚堂長大,如今裴遠峰走了,他就成了僅剩的長輩,自然操心後輩傳宗接代的事兒,插話道: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驚堂這人才,錯過了打著燈籠都找不到,老薑伱有機會還是得爭取爭取,若是真撮合成了,兩家變成一家,冬冥部就成了皇親國戚,老薑你不說封王,混個侯爺噹噹應該沒問題……”

佘龍抿了口酒,稍加琢磨,蹙眉道:

“這嫁給靖王妃,也能算皇親國戚?”

“兩挑擔的關係嘛,驚堂一個人挑兩頭,怎麼就不算親戚……”

三個人喝大了胡說八道,也得虧梵青禾懶得搭理,不然非得把姜老九攆出去遛駱駝。

佘龍胡扯片刻後,因為喝了一肚子酒,有點憋,起身拍了拍袍子,往遠處走去:

“哥兩個先喝著,我去放個水。”

車隊裡有太后娘娘在內的女眷,而戈壁灘上又一覽無餘,隨行的護衛肯定不敢在營地跟前解褲腰帶,想方便通常得跑出去半里地。

楊朝發現佘龍晃晃悠悠去了半里開外的一個小土丘,吐槽了一句:“酒量不咋地,尿還多……”而後繼續當起了媒公,遊說姜老九。

但兩人還沒聊多久,就聽到遠處傳來一聲:

“嘿?!”

?!

營地所有人當即禁聲,轉頭莫名其妙的看向土丘……

半里開外,土丘背後。

黑旗幫幫主胡延敬,與三個得力手下,匍匐在荒草之間,如同窺探獵物的毒蛇,觀察著遠處的小營地。

身邊的手下,在打量片刻後,皺眉道:

“紮營的是行家,營地周圍視野太開闊,連草都看不到,還時刻有人值夜,想不聲不響摸過去恐怕不容易。”

胡延敬身側放著斬馬刀,想了想回應:

“營地扎的確實紮實,不過裡面的鏢師一看就很少走鏢,東一個西一個到處都是盲區,值夜的三個還在喝大酒,照這情況,要不了多久就得喝上頭。安靜等著即可,待會動手切記把人殺完,不要放走活口……”

“那隻鷹好像沒在。”

“應該在車廂裡,今天遇上的那個女子,就在左邊第二輛馬車裡,剛才漏過頭……當心,有人來了。”

胡延敬正低語間,忽然發現營地裡一個漢子起身拍了拍屁股,走向了這邊。

略微打量,漢子身材頗為壯實,但喝多了走路稍微有點飄,孤身出來也沒帶兵器,看模樣像是商隊裡隨行的力夫。

胡延敬見此,低聲道:“應該是來撒尿的,別輕舉妄動,等人過來在暗中下手,別弄出聲響。營地不見人回去,那兩個守夜的,肯定以為醉倒在了這裡,會過來尋找……”

旁邊的手下覺得這圍點打援、逐個擊破的法子相當不錯,便沒有多說,悄聲無息隱匿在山丘上的草叢裡。

踏踏踏~

“嗯哼哼~~哼哼……“

厚重腳步和哼小曲的聲音由遠及近。

很快,身材壯碩的漢子,便從土丘下方繞過,來到了後面,解褲帶掏出鳥來,對著荒原開始噓噓。

嘩啦啦~~~

距離最近的一個馬幫刀手,見狀不用吩咐,便握緊了手中單刀,趁著漢子尿完一哆嗦的空檔,身形暴起直接滾下山坡,左手捂住漢子口鼻,右手握刀,對著脖子便是那麼一抹!

嚓——

這套動作乾淨利落,從起身到抹脖子,幾乎就是一眨眼,看得幾個同伴暗暗點頭。

但唯一的缺點就是聲音不太對。

偷襲的刀手眼神陰狠,左手捂著佘龍口鼻,單刀一拉,就發現手感好似鈍刀劃拉硬牛皮,不入肉還打滑,完全沒割進去!



刀手還以為此人穿戴了護頸,反應奇快,用力掰腦袋,又拉了一刀!

嚓——

這次確認割的是皮肉,但還是沒割進去,眼底不由顯出震驚和茫然:

“嘿?!”

嘩啦、嘩啦……

斷斷續續的水花聲。

鐵臂無常佘龍,在刀手跳下來時,其實已經有所感知,沒有第一時間抬手格擋,是因為放水的時候硬憋回去,那酸爽男人都懂。

佘龍是外家橫練宗師的標杆,一雙胳膊硬到夜驚堂第一次用八步狂刀,也才砍破皮肉,對於宗師之下的武人來說,就是刀槍不入。

雖然身體其他部位的防護力,遠沒有胳膊那麼變態,但脖子這種大命門,佘龍怎麼可能不練,不說被抹脖子,尋常人拿大刀從正面硬劈,都不一定能劈出事兒來,在對方明顯不是宗師的情況下,佘龍自然是選擇先尿完再說。

眼見背後的馬賊愣了下後,還鍥而不捨又拉了一刀,佘龍抖了抖腰胯,回頭看向背後蒙面的馬賊,眼神有點複雜,意思估計是——半夜登門割黑白無常的喉,這是有多想不開……

刀手瞧見對方眼神,心神劇震,暗道不妙。

而土丘上隱匿的三人,也被這離奇場景搞蒙了片刻。

胡延敬終究是頂流高手,馬上反應過來,這個壯實漢子絕非鏢局夥計,而是是外家橫練宗師!

他本想暴起一刀劈了這漢子,哪想下一刻就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只見半里開外的營地裡,在異響傳出後就人影亂竄,各顯神通如同八仙過海,數道身影以駭人速度衝了過來。

“嘶——”

胡延敬眼力不差,僅是掃了眼,就看到四五個身法有宗師水準的高手,不由倒抽一口涼氣,知道不小心踢到了鐵礦,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往荒原狂奔。

“站住!”

颯颯颯——

咚咚咚……

原本死寂的荒原,霎時間嘈雜聲四起。

而已經就寢的太后娘娘,睡眼惺忪爬起來,挑開車簾往外打量,發現月色下幾個人你追我趕往外狂奔,疑惑道:

“怎麼了?遇到馬匪了?”

梵青禾也被驚醒,此時來到車廂外,遙遙打量:

“估計是的,武藝還挺高……”

正說話間,發現一個馬匪被佘龍一拳頭拍扁了腦殼,怕嚇到太后娘娘,梵青禾連忙合上了簾子……

另一邊,曠野上。

大黑馬在草地上慢慢踱步,鳥鳥則蹲在一個兔子洞的口口,探頭往裡面打量,圓圓的體型把入口塞滿了,在裡面悶悶的:“嘰嘰?”,也不知道把裡面的野兔嚇成了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