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公子 作品

第十四章 試衣裳

駱凝見夜驚堂還能出去辦事,心裡估計是沒捱打,捱打肯定也不算重。

她好奇之下,又把荷包打開,取出裡面的布料查看。

布料薄如蟬翼、輕若雲霧,雖然荷包不大,但裝的東西還挺多。

首先是件紗衣,朦朦朧朧如白霧,兩側衣領合不上,袖子也寬大,穿在身上肯定是坦胸露乳,禦寒遮羞都做不到,可以說只是裝飾品。

而裡面還有塊搭配的白色小肚兜,雖然不透光,但下半部分根本沒收緊,算是搭載胸口,依照白錦的尺寸,穿著大概能從正面看到若隱若現的南半球……

薛白錦在床上盤坐,氣態很高冷,但眸子卻睜開了一線,打量著鑑賞小衣的凝兒:

“世風日下,這種意義不明東西,竟然也能鋪面裡光明正大的賣。”

駱凝知道這些東西不正經,但確實挺好看。她稍作遲疑,看向身材極好的白錦:

“買都買了,你不試試?”



薛白錦作為山下無敵的女武聖,豈會穿這種騷裡騷氣的物件,回應道:

“你喜歡拿去穿即可。”

駱凝拿去穿給夜驚堂看,倒是沒什麼,但衣服是根據體態裁剪過的,她身材苗條纖長,和白錦、女王爺等葫蘆精不是一個類型,穿上肯定不合適,當下又把衣服認真疊好:

“我豈會穿這些東西……只是這衣裳貴,買都買了,總不能扔了。你先留著吧,等你那天也有了心上人,可以穿給情郎看。”

薛白錦武藝太高天賦太好,這世上能讓她以平輩待之的男子,以前只有老頭,根本沒得選;現在倒是有個差不多的年輕兒郎,但顯然已經被凝兒捷足先登。

眼見凝兒忽然說起婚事來了,薛白錦閉上眸子道:

“我至少活一百二十歲,練過長青圖,百歲過後依然青春常駐,六十歲再考慮婚嫁之事也不遲。這衣服撐不過三年五載,留之無用。”

駱凝知道長青圖能讓人青春永駐,她到現在都和雲璃一樣粉粉的,白錦和她一樣,確實不用著急,不過六十歲過後未免還是太久。她勸道:

“別光想著習武,如果遇到順眼的男子,還是要考慮下……”

“你該多操心雲璃。”

“……”

駱凝聽聞此言,眸子裡顯出三分糾結,暗暗嘆了一聲,倒頭靠在了枕頭上……

黎明之前,客棧裡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大廳裡店小二的呼嚕聲。

二樓廂房中,夜驚堂靠在枕頭上和衣而眠,不知不覺進入夢境,隨著時間推移,身上又漸漸出現了幾分燥熱。

夜驚堂自幼習武打底子,日日練武的習慣已經刻入骨子裡,哪怕睡夢中依舊是如此。

如今體魄已經錘鍊到堅若磐石,還有天琅珠、鳴龍圖加持,打拳演練早已經沒了實際意義,哪怕他沒有刻意去改變,習武路數還是逐漸由外轉內,開始打磨起胸腹間那一口氣。

習武和世間大部分學問一樣,越是站得高的人,心底便越是謙遜。畢竟山下人只能看到山巔,而山巔之人,卻能看到整片天地,感受到自身在天地間到底有多渺小。

夜驚堂自從離開紅河鎮,遇到的挫折不少,但無一例外都硬淌了過去。

隨著放翻幾個武魁,在大魏江湖的位置越來越高,他距離‘天下第一’這四個字越來越近了,甚至覺得江湖不過如此,天花板也不過是踮踮腳就能夠到的距離。

但自從在西側港,鬼使神差用出那神經刀的一劍後,他便發現眼底的江湖忽然變了。

就好似忽然一劍捅穿天花板,出現了一個破洞,他看到了後面真正的天空。

雖然肉眼可見,但彼此卻隔著讓人絕望的距離,哪怕只是抬頭看了一眼,都能銼掉巔峰武夫縱橫江湖一輩子錘鍊出來的傲氣。

凡夫俗子仰望日月星空,在感嘆遙不可及之後,便會打消與天公試比高的念頭,老實做人。

但他偏偏和世間所有巔峰武夫一樣,發現自己有一條通天長梯,可以登上去。

而這條梯子,就是胸腹間那口說不清道不明卻必然存在的‘氣’。

夜驚堂不清楚這條路有多遠,世上已經沒人能教他,也不知道這條路該怎麼走。

為此他只要閒下來,就開始暗自琢磨,怎麼才能讓胸腹間這口氣更壯一點;就好像是在肺腑之間開闢出了一片空地,種上了參天大樹的幼苗,小心嘗試,用所有可能的方法,讓這棵樹安安穩穩成長起來。

平日裡苦思冥想,很難抓住那種感覺,而睡著後迷迷糊糊夢遊太虛,身體無意識跟著感覺走,反而有種如魚得水之感。

呼呼~

幔帳無風而動。

夜驚堂閉目熟睡,就好像在房間裡的一塊熾鐵,讓整個屋子都乾燥了幾分,正在神遊之際,隔壁忽然傳來細微動靜:

沙沙~

踏、踏、踏……

衣物摩擦,以及腳步小心翼翼挪動的細微聲音。

夜驚堂睜開眼眸,思緒隨後清醒過來,先是看了看還在飄動的幔帳,而後轉眼望向牆壁。

隔壁就是梵青禾的房間,剛才到客棧,讓掌櫃煮了兩碗蔥花雞蛋麵,兩人吃了後,就各自回房休息,之後一直沒動靜,他也不知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眼見隔壁也傳來鬼鬼祟祟的動靜,夜驚堂心底難免警覺,稍作遲疑,開口道:

“梵姑娘?”

“呀~!”

叮叮咚咚~

先是一聲驚叫,繼而是桌椅被碰倒,瓶瓶罐罐落地的聲音,而後還有到抽涼氣的動靜:

“嘶……”

夜驚堂感覺情況不對,當即飛身而起半空抓住螭龍刀,從窗口躍出在從隔壁窗口撞入,幾乎一瞬間就來到了屋裡……

稍早之前。

長夜漫漫,客棧內鴉雀無聲,只有極遠處的巷弄間,隱約還能聽到勾欄小嬌娘嬌喉婉轉的琵琶曲:

“紅袖輕搖花蕊動,淡月疏燈,照見愁千種~誰把芳心傳與儂,夜深吹徹玉簫送……”

梵青禾和衣躺在枕頭上,已經睡了一覺,但又醒了,側耳聆聽著江州小調,總覺得這曲子不太正經,但又意外的切合意境。

中午出來時,梵青禾還心驚膽戰,怕夜驚堂帶她逛街,給她買衣裳後,晚上就開始圖窮棒見了。

哪怕夜驚堂解釋清楚了是誤會,她還是有點不放心,到客棧就把門關了,還握著幾根針,準備等夜驚堂摸進來,就把他制住。

結果可好,等了老半天,夜驚堂真就睡過去了,半點沒過來查房的意思,唯一能聽到的異動,只有調皮搗蛋的鳥鳥,飛到了對面巷子裡的老鼠洞口口,嚇唬鼠鼠一家老小。

梵青禾不知什麼時候睡了過去,午夜夢迴醒來,發現夜驚堂還是沒什麼異動,便明白夜驚堂確實沒用強的心思,前幾次可能真是誤會。

想通這點,梵青禾心裡舒服了很多,畢竟在她心中形象完美的夜驚堂,本就該是如此,以後可以安安心心留下來,不用整天擔心被摸摸親親了。

但不用擔心夜驚堂往屋裡摸,這日子似乎突然又無聊了起來。

梵青禾知道自己這種反應有毛病,但細想又覺得在情理之中——女人嘛,害怕被男人惦記,更怕沒男人惦記,此乃人之常情,她也是女人,會產生這種古怪想法不是很正常。

為了打消心中雜念,梵青禾起身來到了桌前,從隨身皮夾裡取來藥瓶、銀針,開始全神貫注製作暗器打法時間,以便辦事的時候有備無患。

梵青禾把銀針探入小瓶內,待銀針慢慢化為黑色,便插在皮夾外層,剛製作了七八根銀針,目光忽然望向了放在皮夾旁邊的荷包上。

荷包是今天剛買的新衣裳,梵青禾其實覺得很好看,但沒穿上試過。

女人總是好奇愛美的,買了新衣裳不穿上試試,和夜驚堂買了新版俠女淚不看沒區別,心裡肯定癢癢。

梵青禾側耳傾聽,見隔壁呼吸均勻沒任何動靜,便悄悄站起身來,打開荷包從裡面取出了衣裳。

范家鋪子的衣物,用料雖少,但成本確實不低,用的是獨家研製的飛雲紗,桌面那麼大塊輕紗,疊起來可以在掌心握實,展開沒有任何摺痕,還幾乎沒有重量,主打的就是穿了和沒穿一樣。

梵青禾把荷包裡的衣物取出來,可見是兩件衣物組成的一整套小衣,她按照今天在布莊看到的樣子,輕手輕腳把衣服穿起來,然後站在銅鏡前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