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白 作品

第15章 Anecdote【雙更合一】



 “所以做不做證都沒用,對不對。”


 像河畔被源源不絕的河水沖刷的圓潤卵石,渾潤的,不堪一擊卻又倔紮在那兒的。


 又像受傷的小狐狸,自以為事事周到,卻被他人的槍桿子傷得毫無招架。


 月亮的甘露墜落人間,攜帶著海神忒提絲的祈願,滴落到大溪地鹽湖的黑蝶貝中。


 歷經磨礪,誕生出被譽為母貝最傷痛的淚水的黑珍珠——正如此刻岑芙沾著水的黑圓眼瞳。


 水滴狀的黑珍珠落入他眸底那潭深墨中,漣漪後融為一體。


 許硯談俯身,雙手撐著膝蓋,與她平視。


 岑芙一點點收低下頜,在墜進他沉靜的目光那刻止了眼淚。


 “我說了。”許硯談用一種最客觀理智的口吻再次告訴她:“賠錢,離職,是你能承受的最好的後果。”


 “你既不想讓家裡人知道,那就不能任由她把事鬧大了。”


 “岑芙,如果你想繼續偷摸兼職攢錢。清白?骨氣?”許硯談哧笑一聲,聲笑眼未笑,“你要不了。”


 他話說得不好聽,可是句句在理。


 這就是岑芙難以接受的現實,她無法兼顧這兩者,可又覺得憋屈不甘。


 她想,這也許就是社會現實殘酷的一隅。


 沒有家人依靠的她,如履薄冰的她,只能接受。


 “拿著工資再找一份別的兼職不得了,至於又哭。”許硯談直起身,掃了一眼她臉蛋上還沒完全乾涸的淚痕。


 一說起這個,岑芙頭垂的更低了,聲音委委屈屈的:“沒拿到錢……”


 他倏爾偏頭,“你說什麼?”


 “一開始約定的是兩個月試用期,第三個月把錢一起結算。”岑芙告訴他,揪著裙子,攪動,“店長說我是因為失責被辭退,試用期沒過,錢…沒給我發。”


 許硯談聽了聽,半晌,毫不掩飾諷刺地輕笑一聲。


 “岑芙,我說你。”


 岑芙抬頭,不解地迎上他這不太友善的目光。


 “真不算聰明。”說罷,許硯談握住她手臂把人拽起來,拉著往咖啡店方向去。


 岑芙對那家店已經有牴觸,頻頻掙扎:“你幹嘛呀…”


 他力氣大,最後她還是被帶著進了店。


 許硯談一進店,直接對在裡面忙活的店員說,目光犀利:“讓你們老闆出來。”


 店員看了看他,又看見岑芙,想了想還是進了休息室去叫人。


 ……


 三人站在店裡對峙。


 店長不知道岑芙回來幹什麼,看許硯談這人來者不善氣勢洶洶,掛著笑臉問:“有事嗎您。”


 “把她的工資付了,另帶賠付未簽訂勞務合同的雙倍工資。”許硯談一句廢話不說,直達目的。


 店長愣了下,慌張的神情一閃而過,乾笑兩聲,繼續之前的說辭:“是這樣的,岑芙屬於在試用期間沒有遵守員工守則,造成了損害消費者人身安全的失責行為,這樣的辭退處理,按理說是不屬於通過試用期的行為,所以工資……”


 “按理說?”許硯談直接打斷她的話,眸色冷得嚇人,抓住詞尖諷刺對方,“你按哪兒的理啊?”


 他環顧這家咖啡店,語氣含笑:“合著這麼小一家咖啡店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的法外之地了?”


 店長臉色瞬間變了。


 “《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第五十條,工資應當以貨幣形式按月支付給勞動者本人。不得剋扣或者無故拖欠勞動者的工資。”1


 許硯談的嗓音低沉生冷,不急不慢地把涉及條例一一背出。


 “《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第八十二條,用人單位自用工之日起超過一個月不滿一年未與勞動者訂立書面勞動合同的,應當向勞動者每月支付二倍的工資,並補籤合同。”2


 岑芙聽愣了,悄然抬頭望向身邊的人,視線滑過高挺的鼻樑,是他不斷翕動的薄唇。


 一個向來漫不經心無規無矩的人,此刻板正身子緩念法律,劇烈的陌生和反差感撞擊著她的心。


 面對比自己大二十幾歲的人,氣場卻以壓倒性的勢頭向對方襲去,不容置喙的態度半分可乘之隙都不留。


 自信,傲然。


 許硯談說完,唇邊勾起弧度,眉目陰沉透骨,冷笑道:“既然你不懂法,那我就教給你。”


 他將手抄進兜裡,站姿鬆散幾分,睥睨著店長:“現在知道自己該幹嘛了麼?嗯?”


 許硯談偏頭看了岑芙一眼,她拿出手機打開當初和店長交流時對方發送的一些入職約定條款,亮出來:“無法律效用的約定,還有她在店裡打工的入職表和打卡信息。”


 “不想給錢可以,這些都是仲裁時可以證明她勞動時間和你們勞動關係的證據。”


 岑芙聽完,站在許硯談身邊腰板都挺直了好多,抬著下頜用眼神質問店長,努著嘴。


 宛如躲在老虎身後逞威風的弱小狐狸。


 店長似乎沒想到岑芙還會折回來,帶了個懂法律的來討工資。


 她的嘴臉在被揭露後變了徹底,沒了當時哄勸辭退岑芙時的無奈和溫和,瞪著眼珠子,一副被噎得啞口無言又憤懣的模樣,最後嘴硬道:“這是……我的疏忽。”


 “這就給你補籤合同。”


 岑芙補上一句,開口底氣很足,橫著眉:“還,還要賠錢!”


 許硯談低頭瞅她那模樣,偏開眼,默默嗤笑一聲。


 出息。


 ……


 拿完錢和合同,店長沒好氣地丟了句:“記得把自己放店裡的東西收拾乾淨!”


 岑芙瞪她的背影一眼,剛要走人,卻被許硯談一手攬住肩膀。


 自己的肩頭頓時戳到他溫熱的胸肌,男性身上的氣息撲然籠罩。


 兩人貼得太緊。


 岑芙身子僵了僵,偏頭看,他把手腕搭在了自己肩膀上,大手垂著,手背攀附著突出的青筋。


 “幹,幹嘛。”她耳朵好熱。


 “別急著走,”許硯談攬著人往點單機那邊走,目光鎖定已經走進點單臺裡的店長,“來了咖啡店,怎麼能不帶杯喝的走。”


 岑芙被他帶到點單臺前。


 許硯談對店長說:“中杯,冰美式。”然後低頭看她。


 這店長平時就會端著副溫和架子糊弄她,實際上對她工作要求很高,一做錯什麼就要挨數落。


 她平時尊重店長,還覺得店長是個不錯的人只是嚴格一點,沒想到這個人竟然一直想得要剋扣自己工資……


 柔軟的唇瓣動了動,最後,岑芙抬頭看向負責點單的店長,把憋著的那口氣全部發洩出來,十分流利道:“燕麥焦糖瑪奇朵,比標準更熱,已經傍晚了不能影響休息,要低□□。”


 “濃縮不能是原萃,一定要精萃不要搞混而且我不想放兩份,就給我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