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渡寒塘 作品

第 216 章 非人哉(24)(一更+二更+三千雷三更)

正好是大火開始的方向。

再往前走,就應該要走到小川家的房子……

白燼述剛想到這裡,就發現前面走著的隊伍忽然停住。

他下意識抬起頭,往前看去。

人群正好停在了小川家的廢墟門口,順著人群刻意空出來的間隙,所有人都能看見之前還精神滿滿,提著玉米糝袋子走在最前面的小何,此時已經滿臉是汗,大口大口喘著氣,嗓子就像是一個破風箱似的,小腿都在打顫。

走在前面的人群一下子就騷動了起來。

那個黃先生也停下了腳步,只不過嘴裡仍然唸唸有詞,有人焦急地問他怎麼回事,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比劃了一個不能說話的姿勢,示意所有人,他嘴裡的經文一開始就不能停下了。

“我家小河怎麼了?”有個中年女人擔心地摸著小何的額頭,“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怎麼忽然出這麼多汗?”

“不是……”小何趴在那個中年女人身上,聲音也虛弱至極,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好沉……這個袋子好沉……”

他說的似乎是自己手裡提著的那個袋子。

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過去。

小何手裡提的只是八分之一的玉米糝,充其量也就一斤多一點,這個重量,就算是放在一個普通兒童身上,也不至於會走了這麼一小段路就說沉。

“好沉……真的好沉……”小何的聲音很痛苦,“越來越沉,每走一步這個袋子就會更沉一點……”

他的汗如雨下和不斷的喘氣聲不像是假的,雖然大家覺得有點離譜,但還是指揮著後面的人往上來:“小波,小波那你來提!”

小飛被叫了出來。

他往前幾步,鄭重地接過這袋玉米糝。

然後,他的臉上肉眼可見地出現了一絲迷惑:“不……不沉啊?”

他話還沒說完,那個一直在唸經的黃先生伸過來一隻手,從袋子裡面抓了一把玉米糝,又開始唸唸有詞地朝著前方走去。

大家一看他先走了,也不敢停在原地,趕忙跟了上去。

提著袋子的小飛快步往前跑了幾步,跟在了黃先生後面,而換下來的小何則是走的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終落到了隊伍的最後面。

“小何!”那三兄弟趕緊上去把他架起來,匆匆問道,“剛剛什麼情況啊?”

“那個袋子……”小何氣喘吁吁,“那個袋子裡面裝的東西越走越重,最開始我還能承受得住,後面越走我就覺得胳膊越難提的起來,到了最後,我感覺我就像是提著一個秤砣一樣。”

“難不成這東西是越提越重的?”那三兄弟對視一眼,紛紛開始分析起來,“所以那個黃先生知道這東西會越來越重,才找了十個人來輪換,就是為了能提完全程。”

白燼述也在一旁聽著他們對話,就在這時,懷嘉木忽然出聲:“不是。”

還在說話的三個人瞬間停下來。

他們四個都是石龐隊伍中的,自然不知道這個怪談是怎麼回事,有關於他的內容還是小唐告訴他們的。

小唐那破嘴,能說出什麼好話,一個用“爾泗在茶館的怪談裡面似乎引起了某個大妖怪的誤會,導致這個怪談離開生效區域跟在他身邊”就能解釋清楚的來龍去脈,在她嘴裡幾乎被歪曲成了另一種詭異的情況。

在她的嘴裡,這個大妖怪就是個完全不在於別人死活,單方面認為爾泗就是他的新娘,並且還無視怪談生效領域,在哪裡都可以大開殺戒的不聽人話活閻王。

要說大家不怵他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石龐隊伍中的觸發者們最深有體會,他們也不清楚那個無名霧是怎麼來的,就莫名其妙惹上了那個怪談, 無名霧還尚且是沒有生命的東西, 這個有生命的怪談,誰知道他在想什麼啊!

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去招惹。

他們沒想到,它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忽然插話。

四人顫顫巍巍對著和他走的極近的爾泗投去一個同情的神情,這才顫顫巍巍問道:“那是……那是為了什麼?”

不是因為那個袋子會越提越重嗎?

小唐口中無視規則的大妖怪看了他們一眼:“為了定位。”

說完這句話後,他就不說了,重新恢復了那副沉默的樣子,只留著他們一群人想破頭。

“定位……”小何一邊走一邊擦汗,“什麼定位?”

“房屋的燃燒,是有順序的,”白燼述忽然拿出自己手中的兩張圖開口,“我讓你們今天早上去挨家挨戶確認住戶,就是為了找出這個順序,然後定位下一家。”

他拿出那個簡筆畫:“我和小飛今天早上去了山坡上,這個是從上往下看,整個村莊的道路分佈圖。”

“這條,是第一個燃燒的房子,也就是我家,”他輕聲說道,“這個,是昨天晚上燒了的房子,也就是師修竹師修蘭兩姐妹的家。”

“這條,是你家,也就是昨天晚上連夜搬了東西出去的小何家。”

三條線被標了出來。

在簡化了的地圖上一標,就明顯極了,所有人都一眼看出來,下一個就應該是四條主路中剩下的那條。

“按照這個名單對比的話……”三兄弟之一趕快翻起來,“下一個會著火的家庭就是……小唐姐家?”

是小唐和黃毛這個身份的家庭。

大家討論的時候,人群已經走到了道路的盡頭,黃先生一邊唸唸有詞,一邊重新折回了祠堂內。

臨時被換上的小飛雖然看著滿頭是汗,但起碼還能撐得住,提著玉米糝又跟了半條街左右的距離,這才累的走不動,換上了黃毛。

兩人交接換位的地方,又是一棟燃燒後的廢墟。

“師修竹兩姐妹家……”白燼述低聲念道。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上一次小何撐不住的地方是小川家,這次小飛撐不住的地方又是著火了的師修竹兩姐妹家。

很快,剩下的問題也被大家注意到了。

第四次,師修竹撐不住換了石龐隊伍中的另一個女隊員時,是在小何家旁邊。

走在最後面退下來的小飛小何還有黃毛終於在交談後確定,手裡的玉米糝袋子並不是以相同的速度均速變重的。

它似乎是在根據到達下一家房子前的距離而改變變重速度的。

“按照這個進程的話,”小飛喘著粗氣道,“那豈不是九個人就夠了,怎麼會需要十個人?”

沒到一座房子前就會換一個人,那走完八條街,不是還剩下來一個人嗎?

“還有一個地方,你忘了,”白燼述微微皺眉,輕吐出一個地名,“穀場。”

人群按照這個順序往下緩慢移動,前面每換一個提袋子的人,旁邊兩邊的房子都會被觸發者們記下來,不一會,大家就已經發現了,每個停留的位置旁邊,都會有一個觸發者們獲得身份的房子。

這些房子們被在白燼述畫的簡單地圖上面標註了地點,小飛把所有地點連成線,看不出來什麼玄機,估計要等所有房子都被找到才行。

“不過……我不知道你們發現沒,”白燼述摸著下巴,“那老頭畫的線不是根據道路來畫的。”

“不是根據道路?”師修蘭喘著粗氣問。

“你回頭看,”他示意所有人回頭,“在我們來的這條路上,現在這麼看,他畫的線實際上是斜的。”

這個線沒有依照著道路的邊緣平行繪製,反而從路的另一端看,它是從路的左邊緩緩筆直指向路的右邊的。

這是一條斜線。

被灑在地上的玉米糝就像是被固定在了原地一樣,在黑色的土地上劃出一道極其明顯的明黃色線條。

“按照正常情況,就算是走在這條路上沒有什麼方向感,也不會歪成這個樣子吧?”白燼述轉過頭,“我看多半是他故意畫成這樣的。”

“但……並不是每條路都是一樣的,”三兄弟記得之前的道路,“這些玉米糝線條的歪斜程度有的多有的少,看起來並沒有規律。”

“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白燼述看向所有人,“其實不是線歪了,而是路歪了。”

“我在山上畫地圖的時候就覺得,舟浮村中的主路和輔路,實際上連起來並不是一個很標準的八邊形。這些路建造的其實是有點歪的,因為是農村裡的土路,再加上多年來村民們自薦住宅還有為了其他需求多餘或者減少道路寬度,從上往下看,所有路都是邊緣坑窪,走向偏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