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夫微安 作品

110. 第一百一十章 我們打個賭如何?

    “主子,咱不能一直住在外頭。”

    姜嬤嬤知曉王姝的想法跟一般人不一樣,彷彿女子中的怪胎。但她雖說不理解自己的主子,卻還是想勸王姝,“咱是名正言順的皇子寵妾,小主子也是名正言順的皇家子孫。你這麼硬在外頭耗著不是事兒啊!知情的,曉得你是喜歡自在。不知情的,還當你是殿下的外室……名聲委實不好聽啊!”

    王姝要是在乎名聲,就不會見天兒的往外跑了。旁人說她如何,又不會掉塊肉。

    “不急,這些事急不來。”王姝聽不進去。等忙完試驗田的初期工作,還有一些事情必須要跟蕭衍行擺到檯面上說清楚。

    蕭衍行可以繼續不答應,但她必須讓他的心裡事先有個數。

    王姝擺擺手,示意她別慌:“你去備水,我要沐浴更衣。”

    她身上全是從草上蹭來的泥巴,有些幹了有些還沒幹,髒兮兮地黏在衣裳上面。哪怕王姝本人沒潔癖,多看幾眼也會有些膈應。

    姜嬤嬤勸不動她,只丟下一句‘主子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兩小主子考慮。總不能叫倆小主子被人罵成私生子吧’。轉頭去屋裡準備洗漱用品,喜鵲也麻溜地去後廚提熱水來。

    王姝心裡一動,眼眸閃了閃,沒有說話。

    她想,她確實是天生反骨。王姝的骨子裡討厭這種為了孩子就必須妥協的論調。孩子的人生是人生,她的人生也是人生。孩子來人世間走一遭,她同樣也是來人世間走一遭。她的人生為何要為孩子讓路?

    當然,這種話說出來姜嬤嬤等人也不會懂。既然不懂,王姝也懶得多說。

    慢條斯理地洗漱好出來,王姝才注意到蕭衍行進來了。此時正端坐在靠窗邊的書桌旁,窗外的綠意彷彿流淌的水落到他的肩頭,潤溼了他的眼角。他此時正在翻看王姝攤在桌子上的種植計劃書。

    王姝披散著溼潤的頭髮緩緩地走過去,眼眸微微閃爍,沒有像以往那般大驚小怪的衝過去搶下來。

    這回的計劃書,王姝用的是繁體字,字跡還寫得十分工整。雖然依舊是從左到右的書寫方式,但這種小問題對蕭衍行來說毫無閱讀障礙。

    他面上的神色從一開始的散漫到漸漸的平整,再到慢慢的嚴肅。

    王姝靜靜地站立在他的對面,烏髮上的水珠一滴一滴地順著髮絲滴落下來,沾溼了褻衣。

    如今是三月底,馬上要進入四月份。天氣漸漸轉暖,但風中還殘留著一絲涼意。王姝的後背布料溼透了黏在背脊上,一點點涼意,石頭的衣裳裡頭顯出玲瓏有致的軀體。若說王姝原先是纖細偏瘦,如今是恰到好處的骨肉勻稱。她的身上骨肉貼合的剛剛好,多一分算多,少一分算少。

    男主子進了屋子,喜鵲和姜嬤嬤等人不好進來,就在屋外頭候著。

    王姝耐心地等他看完計劃書,抬起頭來。

    “……這是你一直在種的東西?”蕭衍行的面上平靜無波,心中早已翻起滔天巨浪。他那仿若玉雕的手指捏著紙張的邊緣,剋制到手背上的青筋都突了出來。

    “嗯。”王姝難得沒有插科打諢,反而平靜地回答了問題,“爺不是一直很好奇我在做什麼麼?”

    蕭衍行是懷疑過王姝種田不像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猜測她或許有特殊的種植方法。畢竟王家糧鋪售賣的糧食作物普遍比外頭的質量更上乘。但這種認知,只是一直極其淺顯的概念。類似於商戶掌握的一門獨門秘方,用以維持家族生意昌盛。他著實沒想到,竟然……

    “雜交實驗是何意?”蕭衍行雖然有著豐富的學識,但後世的農業科學和基因遺傳學是沒有接觸過的。王姝雖然已經用了繁體字,但過密的專業詞彙還是需要接觸過專業知識的人來理解。

    “就是一種品種升級的實踐驗證。”王姝淡淡的開口,“爺不是已經嘗過我改良版的寒瓜了麼?”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仿若一記重錘砸在了蕭衍行的心中。

    他抿了抿唇,眸中彷彿捲起了風暴,要將王姝吞併。寒瓜,他自然是嘗過。去歲、前年他就已經嘗過。但王姝曾說過那是王程錦在西域淘來的變異種……這丫頭在騙他!

    “你能改良種子。”

    “不是所有的種都能改良。”王姝自認自己還沒那麼全能,她博士主攻的是糧食作物雜交這一領域。改良了西瓜屬於誤打誤撞,別的植物她沒把握會百分百成功。

    但這些能耐就已經足夠驚人,足夠令人震驚得心臟狂跳。

    蕭衍行是一個上位者,一個從小接受儲君教導長大的上位者。他的眼光和深謀遠慮要遠勝於一般人。農業乃國之根本,糧食乃國家富強百姓安居樂業的根基。若是能改良糧食的品種,讓糧食的產量一代比一代強,將來就不會有饑荒的問題。

    “姝兒……”蕭衍行本來是來找王姝質問信件的事,此時卻顧不上那點兒女情長。

    王姝眼眸流轉,拖了一把椅子,在蕭衍行的對面坐下來。

    “爺,你現在看到我談判的籌碼了。”王姝眨巴著大眼睛,那雙水潤的眼睛被熱水燻得彷彿能滴水,面頰上也泛著紅潤。她直勾勾地盯著蕭衍行,“你覺得我有資格與你談自由麼?”

    蕭衍行眼睫撲簌簌一顫,垂落下來,擋住了眼中的眸光:“這得看你的東西值多大的價值。”

    王姝笑了,“爺知道時下糧食的畝產量麼?”

    蕭衍行並非紙上談兵之人,他淪落到如今的境地,也從未忘記過自己的職責。他曾深入過市井,也貼近過農戶,自然知曉畝產量。但他所知道的畝產量,是肥沃田地的產出:“肥沃的田地,不到一石。”

    古代的一石,等同於十鬥,相當於二百五十斤左右。

    “肥田一石,大約二百五六十市斤。一般的田地肥度不夠,畝產量不到一石,大約二百市斤。貧瘠的田地就要少很多很多,最多隻有一百三十市斤。”王姝向來喜歡與他玩笑,難得用如此平靜的嗓音與他說話。她的樣子看起來極其的嚴肅,“爺知道我改良過的良種,畝產量是多少麼?”

    蕭衍行的心跳一點一點的加快,重重地敲擊這胸膛。

    他的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平靜地抬起頭與王姝對視:“你說。”

    王姝以為會看到他失態的表情,結果他一點激動的症狀都沒有。頓時覺得很無趣。她歪了歪腦袋,忽然不想說了:“算了,看來你也不是很感興趣。”

    說罷,她站起身,轉身要走。

    只不過在轉身的瞬間,手臂被一隻手按住。王姝扭過頭,笑了:“?”

    “畝產量,多少?”清越如山間清風的嗓音,這時候聽著可真是悅耳。

    “這就是我要與你談的。”

    王姝又坐下身來,凝視著眼前的男人。要不是他長著這張令人迷惑的面孔讓她昏頭,王姝真的會將桌子都掀翻。哪裡還有那份閒工夫與他糾纏不休:“爺,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蕭衍行還等著她的下一句話,猝不及防地被問起了這個問題,愣了一下:“你何出此言?”

    “你心悅我,同時又瞧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