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來襲 作品

第8章 新婚之夜

 趙大娘瞧見樊長玉這反應,再辨出被摔壞的一男一女兩個泥娃娃,當場就變了臉色,對著宋家的方向狠啐了一口:“那狼心狗肺的東西,你有難時他摘得比誰都乾淨,今日大婚還送這東西來膈應你?”

 樊長玉道:“大娘彆氣了,跟不相干的人計較什麼。”

 他動怒也不是因為被那泥人勾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只是覺著膈應。

 那泥人還是宋硯爹過世那一年,她看他鬱鬱寡歡送他的,那時她才多大,不過七八歲。

 這些年,樊長玉自問爹孃待宋硯不薄,但爹孃去世後,馬不停蹄上門退親的是他,自己被樊大帶著賭坊的人為難,閉門不見的也是他。

 今日大婚又送這麼一對泥人過來,他想說什麼?

 因為這點不快,樊長玉一直到晚間自家人用飯時,面上都沒什麼表情。

 謝徵身上有傷不便挪動,飯菜是她送去房裡的:“你身上有傷,我挑了些清淡的菜給你。”

 謝徵從她進門就發現了她神色有異,不過並未多問什麼,只半斂了眸子,淡淡道謝。

 等徹底收拾完,已快亥時,趙大娘要抱熟睡的長寧去隔壁,樊長玉直言不用,“爹孃過世後,寧娘一直跟我一起睡的,不然夜裡魘著了,總是哭鬧。”

 趙大娘道:“平日裡就罷了,這新婚當夜,不管怎麼著,小夫妻倆還是得睡一間房,不然不吉利。”

 言罷不給樊長玉再說話的餘地,就抱著長寧出了屋子。

 白日裡還喧譁的院子,這會兒冷清得厲害。

 屋簷下方高掛著喜慶的紅燈籠,在茫茫雪夜裡灑下一片昏黃的光暈。

 樊長玉抱著膝頭坐在了門口的臺階上,看著夜幕裡大片大片落下的飛雪出了一會兒神,才起身進屋。

 既是假成親,樊長玉自然也不可能當真跟人睡同一個屋子。

 不過家中的棉被都是收在了新房裡,那間屋子原先是她自己睡的,後來爹孃過世,長寧不敢獨自睡,便跟著她擠了過去,眼下改做婚房後,隔壁房間還沒來得及鋪床。

 因著是自己住了十幾年的房間,她習慣性地直接推門而入,這一進去,才發現謝徵在更換衣物,他外袍已經脫下了,背對著她,褪了一半的裡衣半截掛在臂彎,半截垂至腰間。

 那是一副很漂亮的身體,紗布遮掩間,裸.露出的肌理在喜燭下呈現出好看的蜜色,肌肉隆起的形狀也很是明顯。

 因她突然推門而入的舉動,對方微微偏過頭來,玉雕似的一張臉上,冷淡的表情在此刻莫名顯得禁慾又蠱惑。

 樊長玉足足傻愣愣看了數息,直到對方不悅皺起長眉,將褪了一半的裡衣重新攏好問她:“有事?”

 她才驟然回神,意識到自己像個貪圖良家少女美色的流氓,臉上一燙,忙轉過身:“抱歉,我一時沒適應,忘了敲門,我只是進來拿床被子。”

 “你拿便是。”身後傳來的這道嗓音,冷淡又清透。

 樊長玉儘量目不斜視去櫃子裡取出兩床棉被,抱在懷中後頭也沒敢轉地走出房門,轉過了牆角,才如釋重負深吸了好幾口氣。

 當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可千萬別再讓他誤會才好。

 謝徵耳力過人,自然聽到了她的吐氣聲。

 他眼底沒什麼情緒起伏,聽見對方腳步聲走遠後,才解開繃帶,繼續給撕裂得比較狠的幾道傷口上藥。

 這藥是綁海東青腳上送來的金創藥,千金難求,藥性極烈。

 藥粉與傷口接觸的瞬間,便痛得他繃緊了一身筋骨,手臂青筋凸起,額角沁出細密的冷汗,牙關咬得太緊,口中甚至傳出了淡淡的血腥味。

 未免將血沾到床上,他坐在了屋內一方木凳上,兩手緊握成拳靜放於膝頭,挺直的背脊慢慢往下滾落裹著血汙的汗珠,瞧著不似治傷,而像是受刑。

 經歷著這般非人的痛楚,汗珠子從他眼皮墜下時,他卻連眼都不曾眨一下,映著燭影的眸子一片陰翳。

 這一身傷和這切膚之痛,他終歸是要還回去的。

 屋外的腳步聲忽然去而復返,謝徵抬起一雙尚未收斂戾氣的眸子望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