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在上 作品

第239章 荒谷秘事(萬更)

    巫雲翎弄開了燃唸的鐐銬,召來族人將被炸傷的人送回去治療,然後道,“請吧。”

    湛長風一行人跟在高天族後邊,少不得受到不滿甚至敵意的目光,畢竟他們被炸傷了不少人。

    這圓谷中到處都是低矮的植被,並無建築,不像是有人居住的,直到巫雲翎.巫成幾人憑空消失後,他們才察覺此處有高強的隱形結界。

    穿過結界後是一片吊腳樓,戴銀飾穿藍衣的高天族人隨處可見,或打水洗衣,或坐在家門口編著竹籃,或奔跑嬉鬧,時有犬吠雞鳴,好似平凡村落。

    有幾個人驚叫著跑過來,攙扶受傷的族人,“出什麼事了,誰傷的?”

    “他們是何人?”

    “哇,這是外來人嗎?”

    “巫褐,這是新來的客人,你帶他們先去空樓安置,好生招待,至於將軍,請先隨我去解蠱。”巫雲翎道。

    被叫做巫褐的高個男人淳樸地笑笑,“幾位客人隨我來吧。”

    湛長風幾人見燃念同意,便不作他說,跟著巫褐去了一座吊腳樓。

    巫褐十分熱情,將他們送到吊腳樓後又拿來許多吃食,不過他們哪敢拿這裡的東西吃,笑著寒暄了幾句便藉口需要休憩,將人打發走了。

    唐晉山出聲,“現在該如何,觀此處氛圍,走我們前頭的那些人似乎還沒發現這地方。”

    “但圓谷中除了東邊那楓林,其餘地方一覽無餘,也不是能藏住人的,他們跑哪兒去了?”左逐之也疑惑道。

    周永塬.駱華不見蹤影,石天祿已死,三姓中還剩駱華帶來的一名築基駱聞,石天祿那邊的石一敢,丁家就丁兆一人。

    三姓最關心的還是秘境的歸屬問題,也不理湛長風幾人,一起到某間房裡嘀咕商討去了。

    湛長風對唐晉山三人道,“等燃念將軍回來再說罷,先去休息一會兒,養足精力。”

    “也好,我們現在算是抓瞎,等聽令行事吧。”豐山海說完,告辭挑了間空房進去。

    餘人各自散開。

    湛長風進了一樓右手邊的房間,房間內擺著木製傢俱,還有一道竹屏風隔開了臥榻和案几,雖小但五臟俱全,就是隔音不太好,不用刻意聽,便能聽見屋外風車轉水的聲音。

    湛長風推開後邊的竹門,外面是環樓的曲廊,越過抽水的風車望去,一座座吊腳樓依山靠河,層疊而上,如星斗灑落在這谷地裡,彷彿被剔去了喧囂和浮華,變得悠久沉澱,天然舒適——如果你能正視高天族的特點的話。

    比如右邊那座吊腳樓旁有棵樹,遠看上面好像掛著一條條布帶,其實是毒蛇。

    這些蛇被拔了牙掛在樹上,涎水和毒液緩慢地滴落,下面還有盆子接著。應該是製作某種蠱毒的材料。

    燃唸的行事從邏輯上來講沒有疑點,但在她眼裡,還有一個漏洞,那就是效率。

    在合水晚宴上選拔幾家大姓的人參加,分批將他們指往蓮方,路上假扮鏢師驅車趕路,縱使可以用平衡各姓利益.減弱司巡府懷疑等理由解釋過去,但是......

    效率太低了,這就是她一開始覺得哪裡不對的原因,從她的角度出發,她是不會選擇這種方式的。

    如果不選這種方式卻偏偏選了,那就是別有目的。

    追襲上來的攔路人.走在他們之前的先行者,像是被故意引去開路的,或者說,她就是要將這幾夥人引出來。

    引出來做什麼未知,反過來想,他們為什麼會被引出來?

    湛長風坐在門口的竹凳上望著那些蛇,是蛇。

    一切的源頭是那把失竊的寶劍,寶劍上有圖騰,圖騰裡有一筆蛇形紋,若將它單拎出來,就是高天族的徽記。

    但那幾夥人的目的和高天族有什麼關係?

    而且,她懷疑燃念和高天族認識,那種氣場上的和諧,很微妙,也很難用肢體.語言掩飾過去。

    燃念慢騰騰地離開巫雲翎的屋子,順便用眼神逼退了路邊衝她狂吠的黑狗,心裡思忖著事兒。

    她中蠱也不過是裝個樣子,在巫雲翎那裡待了會兒後,便要再想個說頭將自己這些人引到秘境中,其實不引也沒關係,反正該進秘境的人已經進了,餌的作用到此為止也無不可。

    只是平白少了事端,沒辦法將這些人拉入局。

    唐晉山.左逐之這幾個榜上人,價值可是很大的。她抬頭望向那座吊腳樓,但價值最大的,還是這位新的零分高手。

    湛長風也看見了小路上的燃念,略一頷首。

    燃念換下了比丘尼的僧衣,一身乾淨的武袍,領口是一叢荊棘,她身形纖瘦,舉止卻自然大氣,英姿颯爽,此刻腳下一點,衣袍在半空劃過優美的痕跡,旋身坐在曲廊的欄杆上,笑著對湛長風道,“道友膽子挺大,若那小子只是個嘍囉,不是白白激怒了他們,讓情勢更加危險。”

    “燃念將軍覺得我做得不妥嗎?”湛長風閒散地坐在小竹凳上,背靠著門扉,竟是無害極了,“挾持人質這等危險的場景裡,偏偏有個半大少年躲在樹後窺視,顯然不是傻就是蠢,而傻和蠢,除了先天原因外,多半是被人慣出來的,被慣成這樣,怎麼也得有點分量。”

    燃念默然無語,這等邏輯,明明不太靠譜又好像不能反駁,“道友似乎很有經歷啊。”

    湛長風挺體諒她,“我原本也沒想到人還能這樣,見多了也就信了,可見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你那稀奇的語氣是怎麼回事,我跟你可沒共鳴,不過那高天族的少族長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燃念拉住被她扯遠的頭緒,道,“你就不怕判斷失誤,惹來更嚴重的後果嗎?”

    “再嚴重,有比中蠱受控於人更嚴重的嗎?”湛長風笑著反問。

    這是個自由意志很高的人,燃唸對她又有了新的認識,也深覺這類人十分難搞。

    她雙手撐在欄杆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欄杆,“依道友之能,不覺得一個榮譽巡察使太委屈了嗎,我看你不如正式加入長老會議,當個軍機巡察使。”

    湛長風心裡略動,面上驚異,“燃念將軍為什麼突然這樣說?”

    燃念好像只是隨口一提,玩笑道,“僅僅覺得道友可能大有作為,冠個榮譽的虛名實在是太浪費了。”

    “什麼才算大有作為,是修為有成,道心有成,還是功業有成?”湛長風搖搖頭,“各人有各人的緣法,若非點將臺裡的糾紛,這榮譽的虛名我也不想要。”

    燃念若有所思,“道友是修佛的?”

    “不全是,沾點關係。”

    “佛門喜歡在亂世出現呢。”

    “那只是願力密宗的作為,一些佛門派系不管亂世盛世都不喜歡入世。”

    “有時候求的不是修為,不是道心,不是功業,而是責任。”燃念跳下欄杆,走進屋裡,“有一天道友會明白,獨善其身也是一種罪過。”

    燃念話裡話外有籠絡她的意思,湛長風覺得奇怪,她那麼缺人嗎?

    回顧點將臺各兵團招收成員,長老會議敕封年輕天才,程學山偶遇欽擅老兒便引為奇人,抓著不放。

    這不是個例,而是普遍做法。

    換做凡間倒是不奇怪,畢竟凡間崇尚人多力量大,武力不行人數湊,智商不行,也人數湊。

    但在修道界,個體實力才是王道,而且因為修道者的特性,越有天賦越強大的修道者,越獨來獨往,他們有自己的道,不會去跟別人同行附會。

    就算一時因為資源財富成了一夥兒,也終有分散的一天。

    湛長風早發現了這點,也深知這點,所以她主動招收的能才,都能和自己未來前進的路契合,成相輔相佐之勢。

    道的契合,比財物.榮譽這些表面利益來得重要,因它而成的關係,也更加長久穩固。

    但這些勢力那麼瘋狂地招攬年輕天才幹什麼,就不怕他們時間一到,參加法會入宗門去大界?

    如果一個勢力的力量不斷注入又不斷流失,很難說這個勢力會壯大與否。

    反倒是長老會議這種給個榮譽巡察使的榮譽名頭更划算,既不用費資源心力去培養可能隨時離開的天才,也拉近了雙方關係,相當於送了個人情。

    可如果大部分勢力都是對天才求賢若渴的狀態,只能說明,要有大事發生了。

    會跟欽擅說的戮戰有關嗎?

    原因又是什麼?

    湛長風忽然預感,藏雲澗上層的這些勢力有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而如今,她正好在這個秘密的邊緣。

    “諸位都到大堂集合,我來說一下這件事的後續。”燃念在大堂中喊道。

    沒人會置一個可能威脅到自己的秘密於不顧,她還不想在將來戮戰起來時,自己還陷在不明不白當中。

    燃念見人到齊了,專門看了丁兆等三姓之人一眼,“我試探了那位脫凡前輩的口風,原來此族名高天,隱居於此,秘境就在那邊的紅楓林裡。”

    丁兆急急追問,“這秘境是他們的?”

    “聽語氣好像不是,他們似乎對那秘境十分忌憚,又因為某種緣由需要守在這裡。”燃念道,“那位前輩不阻止我們進入秘境,但勸我們不要進去,只說了句九死一生。”

    “那真是奇了怪,這秘境裡到底有什麼?”唐晉山困惑不解,“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也許。”燃唸對丁兆等人說道,“不過要得到這個秘境的可能性很小了,僅僅高天族這關就過不去,如果你們放棄進去探索,也是可以的。”

    三姓之人內裡著火,他們花了那麼多代價跟她買到了秘境的消息,現在告訴他們秘境有人守著,不可能被他們瓜分?!

    空歡喜.竹籃打水.賠了夫人又折兵都不足以形容他們的不甘和憤懣,這讓他們如何回去和家族交代。

    可惜他們也是有火發不出,誰讓他們當初只是買下了跟隨燃念進未知秘境的席位,預約了一同探索開採秘境的名額。

    預約嘛,又不是實打實確定秘境會被他們收入囊中。

    家族在跟燃念接洽談條件時,也一定考慮到了這種情況,只是未知秘境和靈寶的誘惑力太大,不得不使他們花大價錢跟燃念合作。

    現在,秘境有主,裡面又那麼兇險,合作也要到此為止了。

    丁家當初費力得到了這個名額,現在退出也是極快的,“我丁家底子薄,還不想讓築基修士去賭命,將軍,我就此告辭。”

    “不送。”

    丁兆拱手走了。

    石家的也道,“還是鍾家果敢,沒進蓮方就撤退了,不好意思將軍,石家的天祿長老已經隕落,我要先回家族做一番解釋,告辭。”

    “慢走。”

    還剩下駱家的人,駱聞有些許遲疑,“族兄駱華不見蹤跡,將軍可有見過?”

    燃念望了湛長風一眼,湛長風道,“迷障裡沒有他和周永塬的影子,要麼已經死了,要麼已經進谷中了。”

    燃念垂眼沉思,她進谷時沒有看見這兩人,進谷後就一直和高天族守在入口,他們或許死了,或許在她之前進了紅楓林,這倒是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