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在上 作品

第366章 分配任職(萬更)

    他最先道,“我是水師。”

    “我也是水師。”

    “西城。”

    “咦,我在城主府。”

    ......

    遊離在外的湛長風拿起自己的身份腰牌,沉烏木,質地堅硬,觸之如金屬般冰涼,雕琢著雲紋圖案,只不過正反兩面都是空白,仔細一看,底下刻著一行小字:存入一縷氣息,非本人不能使用。

    湛長風照做,很快,正面顯出一個大字“卒”,左上角還有“北城”字樣,反面則顯出一行行小字,諸如姓名.哪年哪月入伍等具體信息。

    她對去哪兒無所謂,反正她的目的不是軍隊,而楊解城也不過是她暫時的一個落腳點。

    外聘們寒暄了一通,各自走馬上任。

    湛長風出了演武館,灼熱陽光混合鼎沸人聲一浪浪襲來,粗布麻衣的小販,光鮮亮麗的修士,鱗馬拉的貨車,散步街頭的戰獸,楊解城的繁華正在一點點展現出來。

    楊解城佔地十九萬多平方公里,這不是單純的城,而是城池,城池中有平原也有高山,有溪流也有大河,只常駐人口就有五百萬,主要聚集在四個城區。

    她目前所在的南城是來時的入口,演武館則是統籌滄瀾軍事的樞紐,旁邊就是城主府,而她要去的北城駐地離這兒還有千里路。

    湛長風叫了一輛輕車,駕車的是個頭包著方布的中年人,她站在演武館前,模樣很明顯,中年人笑得恰到好處,“大人是上哪兒就任啊?”

    “北城武事堂,”她大多時候是風光霽月的,和什麼人都能坦蕩蕩地相處,好像隔壁相識已久的老街坊,也就是這副平易近人的模樣,讓憨厚的中年人露出了一絲可惜。

    湛長風怎會感知不到,“老叔怎麼這副表情,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北城那兒難道還有什麼說法?”

    中年人一聲“駕”,驅車向前,語焉不詳,“北城事情比較多,大人可能會累點。”

    她也沒抓著不放,轉而和他聊起了楊解城的風土人情,涉及到老百姓的事兒,中年人就話多了,八卦地很是愉快。

    山海界幾乎沒有徹頭徹尾的普通人,好歹是名副其實的修道界,再怎麼廢,也能引氣入體,摸到後天的門檻,而在藏雲澗稀少的築基,這裡已經隨處可見了。

    趕馬的中年人就離築基只有一步之差。不過這些築基,是自然築基還是藥物強行突破,是空有築基的修為.沒有道胚道種,還是修為.心境.道種具備,那就不好說了。

    拉車的馬是妖獸,腳程極快,出了南城,過了幾段山路,一個時辰就到地方了,湛長風付了他靈石,走進武事堂。

    中年人望著那高大門庭,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如果說楊解城是一座染缸的話,那北城就是專門負責染黑的,心底嘆息,這麼文質彬彬的好姑娘居然進了這種地方,不知道將來還是不是如今的模樣。

    武事堂大廳內,只有一個鬍子拉碴的人在仰面打盹,湛長風不輕不重地敲了幾下案面,“這位管事,醒醒。”

    “又是報道的啊?”管事睡眼惺忪,打起哈氣,“任職書拿過來...”

    接著鋪開一張地圖,這張地圖比她手裡那張精細多了,上面某些地方被畫了圖標,底下還有密密麻麻的註釋。

    “新人都是從底層幹起的,來看看,你是要巡街還是守城?”說著拿眼瞅她,笑得有些意味。

    呵,自己選擇?

    這分配方式很楊解城。

    湛長風十分上道地遞過去一千塊靈石。

    管事瞄了眼,熟練地收了起來,有點輕視,又有些得意,新來的人能拿出這點已經不錯了,何況還這麼有眼色。

    又問了一遍,“是要巡街還是守城啊?”

    “巡街。”

    “北城有十七個坊市,三十五條主街,你要去哪個坊市?”

    他收錢收得快活,湛長風也輕鬆,跟小人講交易比跟君子講道理容易多了,她先是不答,指了指那張攤開的地圖,“這上面的標記是什麼意思?”

    “楊解的勢力分佈嘍,”他有些不耐煩,“黑色標誌的是小勢力,紅色的是惹不起那類,不過你想混得好一點,就選紅色的,用不著你認真幹什麼,他們上繳的供奉就夠過日子了。”

    她隨手指了一個紅色獸頭標誌,管事比了個八。

    “八千?”

    “八萬!”

    她又指了指沒有標誌的區域,管事嘲諷地伸出一個手指頭,

    湛長風笑了,“沒錢,你看著安排吧。”

    ...沒錢你是有多自豪,這態度是求人的嗎!

    倒像是我求著你選個好的。

    管事一陣冷笑,窮鬼就是窮鬼,拿著筆刷刷一寫,“去奇樂坊駐地。”

    奇樂坊,沒記錯的話,那裡有一個大勢力在,固然油水多,但你也要有命拿,這個管事可不會好心。不過也沒差,從說出“沒錢”開始她就準備好接受管事的惡意了。

    她”看“著管事不掩邪惡的眼睛,莫名明快,似乎享受到了逐獵的樂趣,果然比起好人,她更樂意和壞人打交道,如果對方是惡徒,那就再好不過了。

    出得武事堂,陽光有些大,照射在矇眼的布條,隱約能感覺到晃眼的光暈。

    ——

    奇樂坊駐地在一條較為清靜的巷子裡,硃紅色大門,掛著大紅燈籠,旁邊是兩座石獅子,宛如大戶人家。

    門口並沒有人把守,人都在門後地上打牌九,有序的“篤篤”聲響起的時候,賀五大罵一聲,“誰啊,敲什麼敲!”

    敲門聲頓了一瞬,又不緊不慢地響了起來。

    小個子塔湖不耐道,“快去開門,反正你也輸了。”

    “老子哪裡輸了,屁話。”

    另一個胖子道,“別管了,誰大白天來敲門啊。”

    “哈哈哈哈,說的有道理。”

    自己人早就推門進來了,找茬的是踹門,如果是貴人,伯長還不得列隊迎接,所以,外面肯定不是什麼重要的人,不重要那就不用管了。

    “老子沒空,給老子等著。”

    “既然有人敲了,你就去看看唄,”有個木訥的男人默默道,餘光卻是示意其他兩人。

    剛剛還說別管了的胖子變了說辭,“被敲得煩死了,你快去看看。”

    塔湖也催促道,“快去快去,弄完了好接著玩。”

    賀五罵罵咧咧地站起來,“來了,別敲了,趕投胎啊!”

    就在他轉身開門的時候,木訥男人飛速動了下手指,將牌換了,塔湖和胖子賤兮兮地相視一笑,豎起了大拇指,這時聽賀五喊道,“什麼人,新兵啊?”

    新兵?

    來新兵了?

    三人都湊到門口,只見一個著白衣的少年女子站那兒,攏袖而立,模樣隨和。

    “新兵報道。”湛長風拿出任職書,“請問誰負責這事?”

    賀五自動忽視了她的問話,激動道,“可算來一個新兵了,什長你還愣著幹嘛!”

    木訥男人飛快地抽走了她的任職書,速度和偷牌有得一拼,“我是什長羅一,隊里正好少了一個人,就你吧,晚點我會跟伯長報備。”

    胖子立馬接道,“叫我胖宗就可以了,我先給你介紹一樣日常工作,當然還有住所,跟我來吧。”

    “這麼簡單?”

    “還要多複雜?”塔湖擠著眼,“不瞞你說,我們這一隊正好死了個人,被伯長罰看門呢,你補上了空缺,我們也能上街巡查去。”

    “這麼丟臉的事你哪來的勇氣開口。”胖宗恨鐵不成鋼地橫了他一眼,“姑娘別理他,對了,你叫啥來著?”

    “湛長風。”

    “來來,我們去看宿舍,大熱天站外面怪累的。”

    “麻煩了,你剛才說的日常工作是什麼?”

    “待會兒就給你一張排班表,通常五人為伍.十人一什去巡查,我們負責明安街那塊,三天白班,三天夜班,六天一休沐,宿舍在這邊,對了,另外五人做任務去了。”

    不一會兒,湛長風就搞清楚處境了,這一什算上自己共十人,羅一是什長,胖宗和另一個未見過面的梅樂是伍長,一百多人同歸元胡伯長管。

    除了元胡伯長,還有兩個伯長分別是留戈.管輅,手底下各有一百多人,住在旁邊兩座院子裡,整個奇樂坊武卒共三百號人。

    楊解城城軍水師中,沒有軍銜這回事,只有伍長.什長.伯長.伯都.校尉等職位,要上位也很簡單,打就行了。

    每三月有大試,這一天你可以挑戰上峰,實力高者上位。一如既往的叢林法則。

    “進來吧,啊呸,咳,有點灰塵啊,打掃打掃就行了,還有用飯在後院飯堂,平常除了早練和巡查,其他時間都是自己安排的,對了,晚上十人去聚聚認識認識,到時來叫你,你先收拾吧。”胖宗揮著灰塵,一溜煙就不見了。

    這入職還真是隨便。

    湛長風揩了下案几上的灰塵,乾脆地甩了個術,瞬間清洗一新。

    眼下沒有要緊事,她檢查了遍房間,順便佈下幾道禁制,入靜修煉了。

    在幻境考驗中,她觸摸到了潮汐的力量,對日月也多了些理解,離修煉五行道卷裡的道術又進了一步,但缺了某種契機,也許去切實的生活圖景中尋找,會積累起另類的感悟,這樣想來,巡街也不算浪費時間。

    這一晚,胖宗如先前所言找了她去聚會,被這穿上藏青武服的新兵驚呆了,交領長袍上繡雲海波瀾,赤銅帶封腰,護腕綁窄袖,長靴踏晚霜,利索英武的打扮沒有把她襯得如何颯爽,她卻把這一身武服襯得丰神雅淡。

    之前沒什麼感覺,怎換身衣服衝擊力就那麼大呢,一身的氣質,已然讓她模糊了性別.年齡.修為差距,連那張平淡的臉都讓人忽略了。

    “不行不行,聚會穿什麼武服,快換了。”

    “你不是也穿的武服?”

    “我還要去換。”

    胖宗把她趕回屋裡,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武服,痛心疾首,咋自己穿著就像顆球。

    嘿,得通知人都把衣服換了,反正他們不穿這身衣服也沒人敢收他們飯錢。

    湛長風可有可無,換了衣服。

    另五人是梅樂為首的一伍,不過這兩伍的關係有些微妙,全程自顧自鬧著。

    後來才知道,之前梅樂和羅一都是伍長,前什長死後,他們為了晉升職位打過一場,羅一險勝,雖職位高出一頭,卻並不能降服另一伍,也就巡街的時候帶頭,其他時間兩伍人都是分開的。

    她已然將自己代入了武卒的角色,第二天號角聲響起的時候,準時到中庭早練,讓人好笑的是,中庭只不過稀稀拉拉幾人。

    一個舉著石墩子的武卒嘲諷地說道,“菜鳥就是菜鳥,還真當一回事兒,誰會那麼嚴格,都愛來不愛的。”

    原是卯時巡街,等到了日上杆頭,羅一胖宗等人才一個個走了出來,“時間正好,去吃東西吧。”

    於是十個人找了個小酒樓,吃飽喝足,又四處溜達了一圈,酉時未到,呼啦全都收工回去。這就算是巡完街了。

    於此,她對北城的武卒情況有了進一步認識。

    這之後,胖宗等人發現新來的這位,最大愛好就是整日沒個形象地蹲著和擺攤販子聊天,他們器宇軒昂的武卒大人威嚴都被丟了個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