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兩天時間很快過去,圓月高懸夜空之上,淡淡銀白鋪灑在湖面,看上去靜謐而美好。

 然而在一些懂行人看來,這是陰氣大盛的景象,鬼氣森森,透著寒意。

 不過這在周培柯眼裡同樣美好。

 他穿一身剪裁合體的素色衣衫走在金雙湖畔,依舊文質彬彬,斯文貴氣,只是比起以往更顯消瘦,病氣更加明顯。

 “咳咳——()”淡淡兩聲咳嗽消散在夜色中,隨著他的走動,周圍空氣似乎越發凝滯。

 一步一步,看似閒庭信步的走動,其實內裡大有乾坤。

 步幅步調漸漸形成詭異而玄妙的韻律,淺色薄唇輕動,嘴裡像在唸著什麼。

 還未走完一圈,周培柯蒼白的臉更加慘白幾分,他一手撐在了旁邊樹幹上,低頭不住咳嗽起來。

 那手蒼白消瘦,背上青筋明顯,和深棕色樹皮映襯在一起,莫名顯出詭異的美感。

 有安保開著巡邏車路過,見到伏低身子咳嗽的周培柯停下來詢問是否需要幫助,周培柯擺手讓人離開。

 車子重新啟動開走的時候,周培柯也再次走動起來。

 還差幾步了。

 巡邏車還在視野之內,然而本不該消失的車霎時間不見了。

 但,換句話也可以說,不是車不見了,而是周培柯突然消失了。只是車上的人沒有回頭再看一眼,所以並沒有發現這詭異的一幕。

 周培柯做完這一切,靜靜看了湖面片刻,忽地側頭向一個方向看去。

 那是江家別墅所在的位置。

 另一邊,江家別墅頂樓。

 鏡頭後的江酌洲沒有看到這一幕,他的視線前方已經不見任何人影,不是被任何東西遮擋,而是周培柯單純消失了。

 他從鏡頭中抬起頭,望向坐在另一邊的吳昭昭,看出來了??()_[(()”

 吳昭昭的圓臉圓眼睛都已經皺得緊緊的,他盯著手上平板正在播放的視頻,一手還不斷在旁邊畫著什麼。

 視頻是剛剛透過夜視儀記錄下來的,主角是周培柯。

 周培柯繞著湖走了一圈,湖周圍還種著不少樹,因此,即便他們時刻盯著,也還是避免不了或遮擋或模糊的地方。

 想要搞清楚對方在湖邊做的手腳,吳昭昭只能把自己腦海裡東西都調出來去對比去猜。

 “應該是個鎖魂陣,不僅是鎖魂陣,還是個造出來的鬼域,他消失的那一刻便是陣成步入鬼域的一刻,”說到這裡,吳昭昭音調都變了,“鬼域之所以叫鬼域,那就不是人能做到的,陰氣再盛也不可能啊,這周培柯真是邪了門了!”

 鍾創覺得這都是廢話,當即忍不住嗆道:“他邪門還用說?照我說還是現在把人綁過來了事,反正他就一個人,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人都綁了看他還能做什麼!”

 鍾創是真的很想這麼幹,只是每次蠢蠢欲動都被阻止了。

 何虞適時插話提醒,“他做到了鬼才能做到的事。”

 ()鍾創驚了,“你是說他很可能是隻鬼?鬼上身!”

 吳昭昭:“不是鬼也離鬼不遠了。”

 江酌洲始終沒有插話,但也沒有打斷。

 即便提前得知周培柯動手的時間,即便做過不少準備,但面對這種玄而又玄的東西,不緊繃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片刻的功夫,鍾創和吳昭昭已經把話扯遠了,不是因為心大,而是想要排解壓抑緊繃的情緒。

 按照之前的猜測,極陰之夜,周培柯一定會設法強行影響他們的心神,控制他們一個個死在金雙湖。

 這種控制必定不會無根無源,想要杜絕後患,就得找出根源,再斬斷根源。

 在有所防備的前提下,又有吳昭昭這個局外人在,他們不是沒可能做到。

 但,江酌洲看了看掛在天邊的月亮,忽然說道:“我想提前進去。”

 另外三人同時看了過來,在他們開口之前,他解釋道:“現在是周培柯最虛弱的時候,我想先會會他。”

 江酌洲腦海是周培柯幾次虛弱咳嗽的畫面,設置鎖魂陣和鬼域他一定付出了不小精力和代價,現在是他的虛弱期。

 等月亮升到最高,陰氣達到極盛之時,或許他能借這些東西恢復。

 與其給對方修整的時間,不如打破對方的計劃,化被動為主動。

 等待、被動和防守都不是江酌洲喜歡做的事,進攻才是。

 而且吳昭昭不是沒見過他失控的時候,那時候找不出原因,現在也不會有進展。

 他的情況和鍾創何虞不一樣,他們更像是悄無聲息的暗示,而他是毀滅般的瘋狂。

 江酌洲拿起放在旁邊的桃木劍,上次使用過後,這把劍便一直焚香供奉在案上,沾染的怨晦氣已經不在,明明是木質的劍,卻黑漆漆泛著攝人寒光。

 江酌洲想,他應該是很適合用劍的,如果手中的劍能再長一點重一點,他會更加得心應手。

 譬如在夢境中他曾握著的那把劍。

 但那把劍刺進過宴聆青的心臟。

 想到那一幕,江酌洲胸口泛起絲絲縷縷的疼,眼裡神色也愈加暗沉。

 “能不進去就不進去,你們在外接應。”留下這句話,江酌洲下樓往金雙湖而去。

 ……

 金雙湖。

 江酌洲踏進了鬼域之中,一個原本就為他們設置的鎖魂鬼域,想要出來難,進去卻簡單。

 “你來了。”看到人進來,周培柯臉色也沒變一下,似乎對他而言,在這裡見到江酌洲和在宴會上沒區別。

 “咳咳咳——”僅僅只說了三個字,周培柯又沒忍住咳了起來,“果然是發現了啊。”

 他看了眼他手上的桃木劍,像是往日那般自如交談,“怎麼不先試試直接殺了我?”

 江酌洲走近了兩步,嘴角輕勾起的弧度顯得冷而危險,被那雙漆黑眼睛注目時猶如被毒蛇盯住,“周先生,你是個什麼東西我已經很清楚。”

 一個懂玄術、會馭鬼煉鬼,還能靠這些東西續命的人,肉|體的死亡不是終點,魂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