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1311 作品

第九章 秋天裡的油畫 (一)茫茫的棉田

拾棉花,男同志、女同志的定額,都是每天25公斤。女同志們個頭小些,腰肢柔軟些,俯腰在齊膝的棉田裡拾棉花,大多比男同志們完成得好。

像連裡的拾棉花能手陸布穀、郭三花、何田田、嘰嘎、劉竹影,都遠遠超出定額。陸布穀拾花時,像雙槍老太婆似的,“噠噠噠”,彎腰行走在棉壟間,左右兩手分別從左右兩行棉花間“唰唰”一陣風似的掠過,已是滿滿兩大捧白雲!她一天最少拾五十多公斤,多的時候,甚至,能拾六十公斤出頭。

其他拾花能手,一天也能拾四五十公斤。

男同志們,就慘了!要完成每天的拾花定額,就不那麼容易。

男同志,一般比女同志個子高,腰板硬,一天到晚老彎著腰,就受不了。特別是高個子的男同志,就更受不了。

當然,也有例外。老病號個子倒不高,張克豪又高又大,簡文教每天傍晚在棉田地頭公佈的勞動工效裡,林茜草、老病號,總是輪流倒數冠亞軍;而人高馬大的張克豪,竟然,拾棉花也幾乎總能名列探花榜眼,只在八個饃饃、郭三花後面。

現在,正拾二遍花。二遍花的棉花,開得不如頭遍好,花朵小些,裝滿棉花袋子的時間長些;粘上的枯棉碎葉多,返工也多;清早起來拾花時,已清寒襲人,得穿兩件衣服,伸出的手有點冷了。不過,好歹強於冰天雪地裡拾三遍花。

田邊地頭,一張張半人寬一人多長的紅褐色紅柳枝編、棕綠色柳條編的曬花簾子上,已堆著一座座長方形銀山了。

公路上,馬車、老牛車滿載著一車車雪白棉山,熱熱鬧鬧忙忙碌碌地向場部三棵樹方向駛去,吆喝聲、鞭聲響一路。

棉田裡,男男女女腰繫一個大白布口袋,彎著腰,兩手不停地在齊膝的棉棵間穿行。

王眉娥直起腰,輕輕捶了捶,左右活動活動脖子。

忽然,她看呆了。昏紅的天邊,隱隱移動著一群黑色的無聲雁陣。天地相連處,幾座白色小山在公路上緩緩移動。近處,渠埂上的枯黃色秋葦,彷彿就在眼前搖曳。

深遠的夜空,繁星點點。一盞盞昏黃的馬燈、一個個手電筒燈,在黑黢黢的棉田裡閃爍。黑乎乎的遠處,還不時傳來什麼野物的怪叫。

一陣夜風襲來,嘰嘎不禁打了個寒戰:“姆媽,阿拉真真額,從鳥叫,拾到鬼叫了!”

“有啥法子?這二遍花拾不完,交不上去,就得等到時候一起拾三遍花了,那太不划算了!三遍花,一公斤就比頭遍花少五六毛錢呢!”王眉娥直起痠痛的腰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