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如水醇如酒 作品

生死別離(六)

那年我爸探親假是和元旦連在一起休的,這就意味著過年他們各帶一個娃在分別在二地過。應該是開春後上班的一個晚上,我媽掉入滹沱河,被村民救上來送去搶救,因為身上有搏鬥過的痕跡,所以醫院報了警,當時大孟阿姨的老公在公安局當軍代表,似乎專門負責搜尋國民黨潛伏下來的特務嫌疑人。我媽在醫院昏迷了4天,醒過來卻完全忘記了她落水之前發生了啥,當時公安還抓了我媽落水附近幾個有過前科的混混,想讓我媽指認一下,我媽除了哭啥也想不起來,醫生說是大腦受損造成應激選擇性失憶。所以那個案件應該是沒有結案。

我腦海靈光一閃,嘴巴卻脫口而出:“那麼我是誰的女兒?”

我爸毫不遲疑地答:“我的女兒。”

我繼續我的思路:“所以我媽說過五臺山的僧人都算出我是不祥之人,摔下山坡,掉在河裡,居然安然無恙,命中和她相剋?難道我媽也吃不准我是不是爸的孩子?還有我媽有次說漏嘴,說是生我的時候是年底,那年冷,水都結冰了,月子裡打水還摔了跤受了風寒,一到冬天她坐骨神經都疼得要命。如果我出生在戶口本上的日期,十月份應該是秋高氣爽,又怎麼會是天寒地凍到結冰呢?”

我爸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但是語氣卻毫不猶豫,他告訴我生我的時候他下連隊沒回來,那年元旦回來的時候我已抱到奶媽家奶了二個月了。我爸堅定地看著我說:“難道我這個當爸的讓你那麼失望?不想認我這個爸?我自己的女兒不會弄錯的,我看到你的時候,你的眼睛和我5歲夭折的小妹妹簡直一模一樣。”

我無奈地看著他說:“好吧,我相信爸,我就是爸的女兒。”

等接了小七斤,我爸又說:“不但你長得像小五,你女兒生下來長得也和小五一模一樣。”我徹底無語。

這件事也算是說開了,我爸還囑咐我,讓我別和我媽再提這事,這事是我媽的一個陰影,她最怕別人知道這事。但我感覺我媽的陰影肯定不止這件事,應該還有別的。

這件事後,和我爸相處,他看我的眼神似乎又多了一些什麼,但他又啥也不說,弄得我也不敢多說話,雖然我知道有個結落在我心底,但是我啥也不想說。那時候我和我爸一人一個隨身聽,我聽葉倩文,童安格,周冰倩。我爸聽二胡版的《二泉映月》和小提琴協奏版的《梁祝》。我總擔心在不眠之夜我爸會寂寞,就把我的愛華隨身聽放我爸這兒,我有一次自作主張把我當時很喜歡聽的周冰倩的《真得好想你》和齊豫的《橄欖樹》磁帶放進了他的隨身聽裡,可他第二天就把磁帶還給我,他說這歌太傷感了,聽多了會影響人的情緒。他居然說《二泉映月》和《梁祝》無論曲調是怎樣憂傷,但給人的感覺是光明而有希望的,決無頹廢之意。那好吧,我於是說“爸我們有代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