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晚 作品

第二百五十八章 命運

在漫天的風雪中,在玉樹瓊枝裡。在墨痕尚未乾涸,她親書的春聯對子裡。

雖然沒甚期盼,年還是到了。

蘇錦倚門向東南望,願生寺佛塔碩大的懸鈴。

“璫……璫……”

一聲聲似老牛年邁,發出生命最後的呼喊。緩緩的,悶悶的在朔風裡搖晃。

好空靈,聽的用心,不由得感慨,這是除卻塵世唯一的聲響。

呆呆的望,痴痴的聽,悠悠接住一片新雪,手掌心頃刻融化……

“咳咳……咳,外頭冷快進來,咱們也預備著過年吧。”

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林初蘭咳的愈發嚴重,嚴重到下不來床,可依舊閒不住。

榻上滿滿一堆紙折元寶,手裡還拿著小繡棚,昏暗的燈光下老眼費力的縫製。

“噯,噯,就來,姨娘莫動。”

連忙轉身,奔到床前給她暖手掖被。倏的拿走繡棚,舉著紅紙到她眼前。

“不做那勞什子,熬眼。瞧,咱們剪的窗花。這是柳絮剪的,這是我剪的。”

一樣樣指給她看,舉起一幅在她眼前晃悠。靈動的雙眸,滿是喜色。

“好看嗎?喜鵲報春。當年在咱們府上,您抱我在懷裡一點點的教,看我剪的好不好?”

林初蘭拿過來瞧了瞧,哪裡還看得清,昏昏的摩挲。

“不好看。”知道是哄她開心,也逗她:“教你總也不肯學。”

好了好了,姨娘會開玩笑了,她好生欣慰。同柳絮相視一笑,今兒精神頭還好。

“去,貼起來。”大聲吩咐:“再剪小人,多多的剪,踩死她!”

好!姨娘令下,說幹就幹。

柳絮早熬好了漿糊,踩著凳子和蘇錦兩個一個貼一個看。

掛桃符,粘窗花,不大一會兒,屋子登時帶著一點紅,沾上一絲喜氣。

雖是在外頭,可破敗的院落依然收拾的一絲不苟,這叫敝帚自珍呀。

正沉浸於自己的心靈手巧,踢踢踏踏,叮叮噹噹,外頭有車馬到。

哦,原是周府打發人送了一車子年禮,吃食酒果薪炭,能想到的都想到了,算有心。

這廂才說搬卸,那廂屋裡頭罵出來。

“你們府上只顧自家熱嘈,哪裡還記得有這麼個夫人?年三十下晚才來,遲了,你們遲了。送的甚狗不拾的,怕是你們吃剩下的?不要,餓死也不要。拉回去,統統拉回去,再不行倒了,扔了,埋坎溝裡。”

沒罵痛快,又開始大聲的咳喘。

蘇錦慌的直往屋裡衝,疊聲說不用,一車馬的東西竟是分毫未動,原路折返。

過什麼年,攏共三個人,還大操大辦?

只撿平日常吃的幾樣細巧果子,四碟四樣兒,插了燭,籠了炭,烘起灶。

二個人把林初蘭夾在中間,捂得嚴實,這就算過年了。

天欲晚,雪正急,卻有人“咚咚咚”的砸門。

三人面面相覷,大年下的會是誰呢?柳絮趿拉著鞋邊應著邊外去。

這是誰呀?

好華麗的猞猁皮大氅,帶著棗紅風雪帽,一圈兒海獺臥兔。拎著個食盒,吹的通紅的兩腮,進門就嚷嚷。

“你們快活,也帶我一帶。”

“祖奶奶哎,作死的丫頭!”

蘇錦慌的去扶,攆著上炕,添炭火,倒熱茶,拿著被子往身上搭。

英若男滿口裡還只是,“不冷不冷,不用不用。”

“咳、咳……”林初蘭氣的漲紅了臉,咳個不止:“你這姑娘素和人兩樣兒,鼓著個肚子,一個人黑咕隆咚的就跑來了。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