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似火 作品

第 3 章 假的,通通是假的

 周老太太六神無主,哆哆嗦嗦地隨意指了個地方:“側面,馬車側面!”

 陳雲州讓劉春將馬車趕了過是側面對吧?”

 周老太太點頭:“對,就是側面。”

 陳雲州示意老太太:“你將左邊褲腿挽起來,讓大家看看你的傷。”

 周老太太顫顫巍巍地挽起褲腿,將小腿上的傷亮在人前。

 陳雲州指著她小腿上那團青紫冷冷地說:“大家都看見了,她這傷明顯是圓形的,應該是被什麼圓形的重物擊打所致,大家再看看我們的馬車後面的木板,四四方方的,如何能撞出圓形的傷?而且她傷的是小腿,我們馬車的這塊板子在成人腰部的位置,即便是撞也只能撞到她的腰肢上方,背部左右的位置,怎麼會傷到小腿那麼低的地方?”

 劉春的馬車後面就一個空架子,也就是放了一塊一寸多厚的木板,木板平整,撞過去,不可能留下圓形的傷痕,更別提這高度嚴重不符。

 圍觀的百姓紛紛點頭:“是啊,怎麼也不可能撞到她小腿的

位置啊。太可惡了,這不是誣陷人家陳大人嗎?”

 “我聽陳大人的車伕說,他們半路遇到周老太太,見其可憐,順路捎了她一程,結果周家不但不感恩,反而誣陷陳大人,還訛了陳大人兩塊碎銀子。”

 “你們不知道吧,周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我有個表侄女就嫁到了周家隔壁的村子,聽說周家的人啊經常在路上訛詐外鄉人,他們周家男丁多,人多勢眾,很多外鄉人都只有捏著鼻子認了。”

 ……

 看見周遭百姓的指指點點,周家人臊得面紅耳赤,周老漢立即衝周老太太使了一記眼色。

 周老太太絞著雙手,兩眼帶淚:“老身,老身年紀大了,記錯了,是馬驚嚇到了老身,老身摔在了一塊木樁上受的傷。”

 不到黃河心不死。陳雲州側頭對柯九說:“打半桶水過來,再拿塊胰子或是皂角之類的。”

 柯九點頭,蹬蹬蹬地跑進了衙門,不一會兒便拎著一桶水過來:“陳大人,都帶來了。”

 陳雲州提起半桶水,嘩地一聲潑在了周老太太的腿上。

 “啊……”周老太太放聲尖叫。

 周大壯怒目而視:“陳大人莫非是想屈打成招?”

 陳雲州不理會他的色厲內荏,將胰子遞給剛才與他聊天的那個熱心阿嬸:“嬸子,幫我個忙,用這胰子輕輕擦擦周老太太的傷處。”

 聞言,周家人齊齊變臉。

 周老漢站了出:“大人,小人一家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大人,小人知錯了,大人,求求您,別折騰我家老婆子了,銀子小人都還給你,求求您饒了小人一家吧。”

 嘖嘖,好大一股茶味。

 一個糟老頭子這副作態,噁心。

 陳雲州看都懶得看他一眼,衝嬸子投去個鼓勵的眼神。

 大嬸被陳雲州這笑容晃得眼花,心說陳大人這麼好看,這麼和氣的一個人,肯定不會汙衊周家人。她拿著胰子幾步上前,輕輕擦拭了一下週老太太小腿。

 人群中頓時爆發出好幾道驚呼。

 “掉色……她根本沒受傷。”

 “原來是抹的顏料啊,多虧了陳大人明察秋毫,不然鐵定被他們騙過去,周家人真是太噁心了。”

 ”這周老太太看起得好啊,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人果然不能只看表面。”

 ……

 人群譁然,紛紛聲討周家。

 忽地,一剛擠進來的漢子納悶地問道:“啥?什麼周老太太,這不是我舅子他們村那個曲婆子嗎?站在她旁邊那老頭子是誰啊?不像是她男人啊!”

 啥?

 不但傷是假的,就連身份都是假的,那這老婆子跟周老漢是啥關係?她在外面跟周家勾結,她男人兒女知道不?

 圍觀的百姓嗅到了八卦的氣息頓時兩眼放光,齊齊扭頭盯著曲婆子。

 曲婆子被人揭了老底,氣血上湧,腦袋一歪,暈了過去,直接證實了眾人的猜測。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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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河街上明月茶樓,縣丞鄭深靠在椅子上,四指輕點桌面,頭上的黑色常服幞頭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的,奇妙地跟臺上“咿咿呀呀”的小曲節奏應和到了一塊兒。

 一曲既罷,在場賓客拍手叫好,他捋了捋鬍鬚,含笑看著這一幕。

 賣唱的女子抱著琵琶盈盈福身致謝,聲音清脆如黃鶯出谷:“小女子多謝諸位爺捧場!”

 話音剛落,旁邊一個老人就端著盤子到賓客面前討要賞錢。

 鄭深示意隨從丟了一把銅錢,老人連忙點頭哈腰,千恩萬謝。

 旁邊的徐員外見狀跟著丟了幾枚銅錢,用開玩笑的口吻道:“小的瞧大人很喜歡這小海棠的曲兒,不若讓在下做主,包她一月,讓她專門給大人唱曲。”

 鄭深哈哈大笑著擺手:“謝徐員外的美意,這就不必了。花開在花園中方才氣派美麗,若折入花瓶反倒失了那份鮮活,不美,不美。”

 “還是大人高見,在下俗氣了。”徐員外馬屁拍歪了也不在意,樂呵呵地順著梯子下了。

 兩人相談甚歡,隔壁桌的幾個老爺見了也想插話進來,忽然一個衙役腳步匆匆地衝了進來,氣喘吁吁地喊道:“鄭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鄭深將茶杯輕輕往桌上一放,慢悠悠地看著他:“柯九,何事大驚小怪的?”

 他們這廬陽縣偏僻得很,能有什麼大事?

 柯九連忙說道:“大人,是朝廷派的新縣令來了。如今就坐在縣衙門口呢,王捕頭請您回去。”

 這個消息宛如平地一聲驚雷在茶樓中炸開,老爺們也不聽曲了,紛

紛瞅向鄭深。

 鄭深也很意外。

 廬陽縣是出了名的窮縣,地廣人稀,偌大的縣城只有兩三萬人,加上管轄的鄉下地區,總共也只有那麼二三十萬人。

 而且縣城位於南方邊陲之地,往南是深山老林,交通不便,來往商旅也很少。

 這樣偏僻落後的地方,來的縣令都會想方設法調走。

 自從六年前他做了這個縣丞開始,廬陽縣已經換過三任縣令了,不是調走便是辭官的,上一任縣令七個月前就走了,縣令的位置也一直空缺著,久等不到新縣令,大家都以為這位置可能要一直空下去了,沒想到今天這縣太爺竟突然來了。

 不管怎麼說,對方都是他的上司。

 鄭深連忙起身,都沒這新縣令能在咱們這呆多久?我賭半年。”

 “半年也太短了吧,我賭一年半,過去幾年,每個縣令呆的平均時間就是一年半。”

 “一年半太久了,咱們這沒什麼油水。夏天很快就要到了,咱們這地方又潮溼悶熱,蚊蟲蛇鼠很多,北方人肯定呆不習慣。我賭一年吧。”

 ……

 另一邊,鄭深邊往縣衙趕邊詢問柯九新縣令的事。

 得知新縣令一了多少次了,讓他們收斂點,這些傢伙,踢到鐵板了吧!”

 這個新上任的陳大人年輕氣盛,一看就是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人,這事只怕有得煩,鄭深加快了腳步。

 拐了幾道彎,遠遠的,他就看到平日裡冷冷清清的縣衙外圍滿了百姓,王捕頭幾個衙役手足無措地站在外面。

 一看到他,王捕頭就跟見了救星似地,飛快地迎了上來:“鄭大人,您總算是回來了。”

 鄭深指了指水洩不通的人群問道:“怎麼回事?為何這麼多人在這裡?陳大人呢?”

 王捕頭苦兮兮地指著人群中央說:“裡面呢,陳大人拉著這些百姓話家常,小人請他進衙門喝茶等您,他怎麼都不肯。”

 鄭深點頭撥開了人群擠了進去。

 只見一白麵俊朗男子站在人群中央,嘴角掛著溫和的笑容在聽一個嬸子講話。

 他長得極為白淨,面容還有些稚氣,但氣度卻非常沉穩,有種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儒雅氣質,跟鄭深以往見過的那些愛打官腔的縣令完全不同。

 但等他抬頭上,眼底那轉瞬即逝的精光讓鄭深明白,這人並不如他外在年齡表現得那般單純無害。

 見陳雲州已經發現了他,鄭深連忙上前見禮:“下官見過陳大人。不知陳大人前來,有失遠迎,還請大人海涵。”

 陳雲州立即扶起他的雙臂:“鄭大人免禮,是我未提前派人通知大人,如何怪得了鄭大人。”

 見陳雲州語氣平和似乎很好說話的樣子,鄭深心裡鬆了口氣,連忙做出一個邀請的手勢:“陳大人,裡面請,咱們進衙裡說。”

 陳雲州伸手攔住他:“不急,鄭大人,我身上有一樁官司,還要勞煩鄭大人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