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務正業 作品

第一百五十五章 獨夫?朕就是獨夫!

  原來曾光搞的是這齣兒,還結合了泰西宗教的神話故事,屬實是中西結合的典範了!

  曾光聽聞,猛地變色,他還以為自己的這個說辭,皇帝和張居正不知道,但是顯然,君臣比曾光想象的更加博學。

  “你們怕我。”曾光調整了自己的臉色,變得再次波瀾不驚了起來,平靜的說道:“不怕我,你們為何要搗毀六十四家書院?”

  朱翊鈞露出了他標誌性的笑容說道:“不不不,朕可以直接回答你,朕會殺光你那些徒子徒孫,殺光那些權豪們資助的人渣,還有狼子野心的權豪,統統抄家,一個不剩!在船上抓到,就綁上石頭沉海,在營寨抓到,就在營寨殺斬首示眾,在糞坑裡抓到,就將其摁在裡面活活淹死堆肥!”

  “這個答案你滿意嗎?還有你背後的那些主子,都是如此。”

  張居正總覺得這句話有些熟悉,忽然想到,這是當年戚繼光在東南平倭的時候,對倭寇的處置方法。

  曾光不敢置信的看著小皇帝,這什麼暴君才能說出這等話來!

  朱翊鈞看著曾光一臉破防的模樣,瞪大了眼睛,看著曾光笑著說道:“吖,你生氣啦!你看你,似乎在憤怒!嘿嘿。”

  “是因為朕在摧毀權豪們資助的小組織,小團體,朕就是要這麼做,當年倭患的教訓,大明已經吃夠了,容不得你們顛倒是非黑白,也容不得你們猖狂無度蠱惑百姓,再說了,你們不見得能蠱惑百姓,因為你們不發雞蛋!”

  “你們想把一切美好摧毀,只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朕偏不讓,如果你覺得還有些隱藏在陰影裡的牛鬼蛇神們沒有被清算?那只是還沒找到他們。”

  真誠是最大的必殺技,朱翊鈞就是你這麼想的,也要這麼說。

  搗毀這些非官式的書院,禁止聚徒講學,更加不允許非清流人士清議,如果符合定義的標準清流,是可以清議的,像海瑞那樣,隨便說隨便講。

  朱翊鈞也給了清流的標準,要會種地。

  大明皇帝都會種地,你標榜清流,你連種地都不會,你好意思說自己清流?為小民張目,為天下社稷奔波?

  民為邦本,本固邦寧。

  一畝地多少肥、多少水、多少糧、什麼時候下種、什麼時候收、什麼樣的病蟲害等等數不清的問題,朱翊鈞都清楚的知道。

  “張居正的新政是廣泛反對的!”曾光猛地站了起來,面目猙獰的說道:“他不得民心,他就不得好死,皇帝,你應該能夠聽到那些反對的聲音,振聾發聵!皇帝,你應該能夠看到那些反對的浪潮,愈演愈烈!皇帝你應該感受的到那種憤怒,熯天熾地!”

  “皇帝,你沒有聽到,沒有看到,沒有感受到,都是這個奸臣在矇蔽了你,而現在,我站在皇帝的面前,告訴了皇帝,皇帝,你知道了奸臣的本來面目,還不快快將其除去!”

  朱翊鈞的笑容不變,看著曾光笑著說道:“很奇怪啊,你知道你,你的徒子徒孫,你的同黨為何要為權豪張目?因為這些人啊,全都權豪們的口舌,全都是權豪養的家犬,主人讓他叫,他還不得汪汪亂叫?”

  “不是嗎?你自己不就是個這樣的例子嗎?活生生的例子就在朕的面前,告訴朕,你們多麼的狂妄,朕握著團營,你們還敢如此欺辱與朕,更遑論那些小民了。”

  “怎麼不說話了?因為你對這一切都太瞭解了,太清楚了,說不定,在講學的時候,你還在心裡,輕蔑的嘲諷過他們,是不是?”

  曾光嘴角不停的抽動著,這個小皇帝怎麼這麼難糊弄!比權豪都更加難纏!

  “繼續說啊,別抖,你問,朕給你解答,朕為何要這樣做,問就是了。”朱翊鈞看著曾光,頗為平靜的說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還以為你這個大師能有什麼高論,不過如此。”

  “緹帥,把曾光帶到解刳院看一看,再回來說話。”

  朱翊鈞讓趙夢祐把曾光帶往瞭解刳院,而後把曾光拖了回來,曾光看到了阿鼻地獄在人間。

  朱翊鈞看已經嚇到了腿軟的曾光,嘆了口氣說道:“就這,還以為你骨頭多硬呢,連刑都沒上,就軟成了這樣。”

  “你還想給朕當教師爺?你有什麼資格?你是主持朝局平定了東南倭患?還是富國強兵?切實解決了大明朝國用大虧?還是切實的解決了大明屢戰屢敗的糟糕局面,你都沒做到,你還想給朕當教師爺?”

  “你算哪根蔥,你也配!”

  朱翊鈞已經失去了繼續對話的興趣,他就是個俗人,他就是喜歡看到這些帝國的罪犯面對刑罰時候,那種膽戰心驚的模樣,俗不可耐。

  “獨夫!”曾光用最後的力氣,大聲的喊了出來。

  朱翊鈞站定,樂呵呵的說道:“你說朕是獨夫?朕是誰?朕是皇帝啊,皇帝不是獨夫,是什麼?皇帝不是獨夫,那還當什麼皇帝啊,你這人說話怪怪的,彷彿在故意逗朕笑一樣。”

  “愚不可及。”

  “真的是一個沒修養、沒禮貌還有辱斯文的傢伙。”

  朱翊鈞負手而立,離開了北鎮撫司衙門,到了門前,張居正斟酌再斟酌的說道:“陛下,天下人不都是這樣的。”

  朱翊鈞知道張居正在擔心什麼,擔心皇帝真的長歪了,真的長成了獨夫,小皇帝的笑容依舊說道:“先生多慮了,朕就是跟他吵架,吵架這種事,當然是怎麼胡攪蠻纏怎麼來了,還能讓他吵贏了不成?”

  “陛下聖明。”張居正也是鬆了口氣,吵架自然是奔著吵贏了去,把皇帝真的變成獨夫,那不是張居正想要看到的。

  “朝臣是多少有點讓朕失望的,他們這次連朝天闕都不肯了,先生,朕回宮去了。”朱翊鈞甩了甩手,向著皇極門而去。

  張居正再俯首說道:“恭送陛下。”

  朝臣們不肯伏闕的原因,到底是因為什麼,小皇帝你還不清楚嗎?

  伏闕基本規則是法不責眾,小皇帝不停的分化伏闕的朝臣們,搞得最後剩下兩三個;伏闕的基本規則是暗箱操作,大家各執一詞,小皇帝不僅吵贏了,還張榜公示上嘴臉,恨不得把語氣神態都寫到聖旨裡,讓天下人都看看,都做個見證,到底誰對誰錯。

  這還怎麼伏闕?

  朱翊鈞回到了皇宮,並沒有結束自己繁忙的一天,而是啃了塊很硬的光餅,繼續翻閱著算學寶鑑,這本算學寶鑑裡的通證、數形結合等等思維,都是值得大力推廣的!

  朱翊鈞在給算學寶鑑做校對註解,一直忙到了深夜,小皇帝才打著哈欠,對著張宏說道:“戚帥那邊還沒傳來消息嗎?”

  “沒呢,這才深秋,得到冬天才能打起來。”張宏俯首說道。

  “睡覺!”朱翊鈞一揮手,示意張宏熄燈便是。

  次日的清晨陽光明媚,小皇帝一如既往的來到了文華殿內坐定,等待著朝臣們入朝廷議,文華殿,帝國權力的核心。

  “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聖躬安否?”群臣再次見禮。

  朱翊鈞笑著說道:“朕安,免禮免禮,朕還是有些失望的,怎麼還沒人來伏闕呢?他們不是為何心隱、曾光案子,奮力奔走嗎?怎麼最近這麼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