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10 作品

238 我什麼樣,女子便是什麼樣


                 徐正業的耐心已經不多,他欲一舉拿下和州,是以除了葛宗之外,又令麾下另一名得力部下季晞共同出戰。

  葛宗領了兵符,出了營帳,甚是意氣風發,好似這場仗已經打贏了。

  見駱觀臨出來,他刻意慢下一步,冷嘲熱諷道:「單憑一張婦人之仁的嘴,到底是不能幫大將軍攻下城池!」

  駱觀臨面色微沉,未予理會。

  葛宗卻不依不饒:「駱先生屢屢為常闊美言,莫非是舊相識?」

  說著「嘖」了一聲,「可惜這常闊偏是個擋路石,大將軍心懷大業,目光長遠,怕是全不了駱先生的故人之誼了。」

  「但無妨!」他說著,上前拍了拍駱觀臨的肩,道:「待我今日取了那常闊人頭回營,先生便可與故人團聚了!」

  說著,自覺有趣,哈哈大笑了起來。

  駱觀臨也不怒反笑,不冷不熱地道:「看來葛將軍是自知不如人,是怕大將軍若得常闊如此良將,這軍中便再無自身立足之地。」

  葛宗笑意頓時凝滯,臉色甚是難看。

  「人有自知之明固然是好事,但葛將軍如此善妒卻不是長遠之法,難怪那日就連大將軍也說……」駱觀臨話至此處,微妙地停頓住,只搖了搖頭,不再繼續往下說,而是轉頭向身邊的同僚會心一笑。

  「……」葛宗面色幾變,大將軍?什麼意思?大將軍說他什麼了?

  他有心想問個究竟,但那駱觀臨已然抬腳離去,他有意上前追問,但又恐這麼幹太掉價,倒顯得他沉不住氣!

  而此時出戰在即,他也沒工夫與對方掰扯,只能皺著眉撓心撓肺地離去。

  「……駱兄這張嘴,可比刀子厲害多了。」那名同僚走在駱觀臨身邊,此刻道:「他將要領兵攻城,如此關頭,駱兄何須與他一般見識……怕是到了戰場上,他心中還要記掛思量著此事。」

  舉刀砍人時,他或還在想——大將軍到底與駱觀臨說了什麼?

  旁人砍他時,沒準兒還在琢磨——也不知那駱觀臨暗下究竟如何挑撥離間,大將軍該不會就此要厭棄我罷?

  還要抽空將自己自入大將軍麾下起,有可能犯過的錯處,都要顛來倒去想上八百遍自我鞭屍反省。

  越想越覺得此計「陰毒」,不免嘖嘖感慨:「果然,你們這些做過御史的……一個賽一個嘴毒心黑。」

  面對調侃,駱觀臨只是冷笑:「他自己心不定,縱是打了敗仗也怪不到我頭上來。」

  那同僚適時壓低聲音:「駱兄……是真不想他打贏這場仗?」

  駱觀臨沒答他,而是面色漸漸複雜起來,又走了十餘步,才緩聲問:「仲琴,你可覺大將軍如今變了許多?」

  同僚面上打趣之色澹去,輕嘆口氣,未接話。

  「我不時總想起,昔日於江都把酒言歡的日子……」駱觀臨幾分悵然若失。

  那時他初被明後貶謫離京,鬱鬱寡歡不得志,因得遇徐正業一行人,才掃去滿腔鬱郁。

  他們相談甚歡,皆待明後當政之象不滿,時常於酒後痛斥大罵當朝之亂象,遂相互引為知己。

  總而言之,那些日子的酒,喝得他很上頭。

  同樣令他上頭的還有徐正業那一句句相逢恨晚,親密無間的「賢弟」。

  對方口中所描繪的成事之後的美好景象,更是令他目眩神迷。

  於是他心甘情願跟著對方起事,不遺餘力,盡心盡力,出謀劃策。這一路而來,那些扇動人心的「告天下書」,及檄文之流,皆經他手,筆都寫斷了好幾支。那些心性孤高的文士也多由他說服拉攏而來,嘴皮子都磨破了好幾層。

  而今,大將軍麾下

  武將謀士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雜,大將軍遊走其中,生怕厚此薄彼,已許久不稱他為「賢弟」。

  昔日的知己兄弟,如今的關係只是乾巴巴的主公與臣僚。

  且葛宗之流,與他常有爭執,或是忠言逆耳,大將軍如今議事時,經常會有意無意地落下他。

  再譬如方才在大帳內,那從前一口一個賢弟的人,如今聽到不耐煩時,只會抬手讓他住口。

  說不失落,那是假的。

  「我懂駱兄的心情……」那臣僚嘆息道:「這就譬如駱兄本為原配發妻,如今眼看夫君發了家,納了小妾無數,這些小妾各懷心思,慣會阿諛奉承,偏這夫君是個陳世美般的人物,眼中早已看不到糟糠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