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10 作品

238 我什麼樣,女子便是什麼樣

  糟糠之妻駱觀臨聽不下去,黑著臉打斷:「……休要胡言!」

  荒唐,他是那等善妒之人嗎?

  他臉色沉沉:「我在意的又豈是這些!」

  他在意的是,那個人究竟還是不是當初被他視作知己的那個人。

  「我懂……」那同僚喟嘆道:「只是如今既已在這條路上,已無回頭可能,多思無益,駱兄且著眼日後吧。」

  這自然是高情商的說法。

  若說的直白些,那勢必便是——生米都煮成熟飯了,就別瞎矯情了,中途跑路,死路一條。

  駱觀臨便也不再說話,但心中卻愈發悶堵。

  此時,點兵場上有號角與戰鼓聲響起。

  駱觀臨腳下一頓,轉頭遙遙看向點兵場的方向。

  大將軍已再三確認過,和州城中,只有常闊帶去的一萬餘人馬……此一戰,和州必是保不住了。

  葛宗睚眥必報,上次攻城不成,自認掉了臉面,攻下和州後,必不可能善待俘軍和城中百姓。

  而那些兵士們也大多未經教化,這一路來已習慣了奪城之後的肆意搶掠搜刮……這一切,都有大將軍的默許。

  他對此很不贊成,再三同大將軍提議要管束軍中,但大將軍與他道,這些士兵多是強召而來,若再不允他們在戰中得些好處,人心不齊,士氣不振,這仗便很難打下去。

  換而言之,這份默許,是徐正業拿來激勵麾下士兵賣力攻城的食餌。

  彼時對上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睛,駱觀臨只覺有千言萬語堵在了嗓子裡,再說不出口。

  百姓何錯之有?既無錯,為何要成為這「大業」的食餌,任人搶奪欺凌?

  這一路來,回首他們所經之處,流民遍地,怨聲載道……

  大將軍也曾寬慰他,成大業,必然要有所犧牲取捨,不破不立,待日後大業成就,天下平定,一切秩序歸位,自然都會好起來的。

  會好起來嗎?

  可現下所見,一切卻在變壞,因他們而變壞。

  他反對女子當政,對明後諸多倒行逆施之舉痛恨至極,他急切盼望著有人能扭正這一切,還天下正統與太平,遇到徐正業時,他自認等到了那個人。

  但此時,拋開徐正業諸多不顧百姓死活之舉不提,他甚至開始懷疑,徐正業是否當真會如當初所言那般,扶持太子登基,匡扶李氏江山?

  他是不是……信錯選錯了?

  這個問題的答桉太過沉重,如今走到這一步,幾乎已讓他不敢再深想下去。

  伴隨著如雷鼓聲,大軍疾行離營,遠遠望去,形若長蛇勐獸於天地間遊走,氣勢洶洶,獠牙大開,掠殺獵物而去。

  ……

  敵軍來得很快,但和州城中近日一直處於備戰狀態,很快便得以集兵。

  有斥候報,敵軍十萬,領兵者除了葛宗,還有季晞。

  「…

  …十萬就十萬,咱們也有五萬呢,一個殺兩個,問題不大!」一名站得筆直的披甲大漢舉刀高聲道。

  【鑑於大環境如此,

  還有更自信的:「我能殺三個!」

  不自信的便也放心下來:「那俺殺一個……你幫俺殺一個,回頭俺自家下的雞蛋,給你家送一筐。」

  此言出,四下甚至有大笑聲響起。

  這些多是城中近日剛徵召而來的士兵,在數日前,他們大多還只是尋常百姓。

  但和州城中這口共同退敵之氣被頂得很高,因此大敵當前,並無人退卻。

  常闊率先上馬。

  常歲寧也上馬,看向方才聽到季晞此人時,便情緒緊繃的雲回,道:「走吧,報仇去。」

  雲刺史與雲家大郎君,皆是死於這季晞之手。

  雲回抿緊了唇,向她點頭,跟著上馬,往城門處而去。

  路上,他忽然轉頭問常歲寧:「你覺得咱們能贏嗎?」

  常歲寧目不斜視:「能吧。」

  雲回握著韁繩:「那你覺得,咱們會死嗎?」

  常歲寧隨口答:「或許吧。」

  雲回有些想嘆氣:「……你怎不答些吉利的?」

  常歲寧終於轉頭看他一眼:「你怎不問些吉利的?」

  對上那雙眼睛,雲迴心虛了一下,也對,他問的都是些什麼啊。

  已遙遙可見城門,他想了想,終於又問了個不算晦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