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10 作品

240 恭喜大仇得報


                 此一聲令,如一把劍,噼山斷海而來,劍氣盪開天地,直擊靈魂深處,喚醒了常闊內心塵封已久的本能。

  他幾乎於一瞬間立直了身形。

  他已停止呼吸,也已無法眨眼,只得看著面前之人。

  大軍蕩起塵煙,她站在那裡,未再斂藏鋒芒,眉宇間劍鋒畢現,殺伐冷冽,令人不敢逼視。

  縱無此前諸多察覺,便只此時一眼,也已足夠讓常闊透過重重表象,認出故人。

  只需見此劍鋒,便知既見舊主。

  他的舊主曾自小小少年模樣沐血長成,碎骨而去,斷頸而亡,曾自這世間消匿無形,不知走過了怎樣無法可想的一條路,回到了這裡……

  縱然他近日旁觀之下早有感應,但此刻直面自那座大山後走來的人,仍有無法言說的衝擊。

  這無法以常理解釋的現象,使那個少女看起來無限詭譎,卻又矛盾地崇高。

  常闊心中震動激盪,他分明站得筆直,卻覺震顫不休。

  他無法遏制地紅了眼眶,有淚光逼現。

  他自淚光中看到了一個女孩子的離開,一個靈魂的歸來,看到了此間的延續、消逝、涅槃。

  他的聲音似被封死在軀體之內,直到那少女手中陣旗揮動,壓低,口中隨之道:「五色分別代表前軍、中軍,後軍,左軍,右軍——此為大軍前行之令。」

  「此為側散之令,向左,向右。」

  她雙手之中兩色陣旗交叉:「此為合圍之令。」

  常闊的視線隨她手中陣旗而動,眼中淚水滾動。

  最後,那道聲音問:「都還記得嗎?」

  常闊抬眼,終於自喉嚨深處滾出顫顫沙啞卻又毫不遲疑之音:「一日……未忘!」

  頭髮花白的大將,此刻發出的這道聲音,竟似有些哭意。

  「那好。」

  常歲寧將旗遞去:「今日便由你持旗領陣,指揮大局,手中旗既是殺敵刀,亦是將士血,務必觀勢而為,不得有誤。」

  常闊雙手戰慄將旗接過,緊緊握在手中。

  四目相接間,他將身軀挺得愈發筆直,紅著眼睛一字一頓道:「……常闊必不辱命!」

  常歲寧眼底也微微有些溼意,與他點頭:「好。」

  她拿起身側長槍,轉身下了城樓,上馬出城門。

  常闊立於城樓之上,面向大軍,揮起手中陣旗,聲音洪亮如獅吼,震徹開來:「大軍以旗為令,殺敵守城!」

  「是!是!是!」

  五萬大軍持槍舉刀,齊聲而應,士氣如虹。

  常闊手中一旗壓低,面向城樓與大軍方向的前軍首將即也隨之壓低手中陣旗,大軍立時奔湧而上殺敵,常歲寧亦在其列。

  看著那來勢洶洶,且行軍間似在擺陣的大軍,葛宗皺了下眉。

  一萬多的兵力忽然數倍增長……真是邪門!

  且看好些人身上制式不一的盔甲,便可知大多是城中百姓臨時徵召而成,但偏偏如此有序,竟全然不見混亂。

  【鑑於大環境如此,

  但葛宗很快不以為懼:「紙湖的老虎……漿湖都沒幹呢,就敢出來唬人了!」

  他說著,提刀驅馬而上:「我倒要看看這些連血都沒見過的紙老虎,能湊出幾個狗膽來!」

  單是擺什麼破陣唬人可不夠,還需刀下見真章!

  季晞看一眼在城樓之上指揮大局的常闊,而後下意識地在對方軍陣中搜尋將旗所在。

  他很快看到了常闊的那面將旗,它此時被一名騎兵高高

  舉起,在那騎兵前面的,是一張很年少的白皙面孔。

  這是代常闊領旗之人?

  季晞想到了葛宗近日口中時常咒罵著的「小騎兵」。

  但若身份只是一個小騎兵,由其領主將旗,是如何服眾的?

  季晞幾分好奇,但這並未佔據他太多心神,他很快施發號令,率軍迎上。

  葛宗很快也看到了常歲寧,雖她這次未再掩飾膚色,但那雙眼睛那股氣勢,他一眼便能認出來。

  兩軍搏殺間,看著那面跟隨常歲寧而動的將旗,葛宗好似看到了天大的笑話,神情奇異地嘲諷道:「看來常闊是嚇昏頭了,自己躲著不敢上陣,竟叫一個黃毛小兒頂上!」

  那「黃毛小兒」拿理所當然的語氣道:「代父殺敵,天經地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