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蝶影 作品

23.膽子真大 多冒昧多缺德啊





“當年那事,肯定是那位的錯。”




“為何?”




“隱忍的沉默,是不堪的心虛,懂的都懂。”




玖茴偷偷瞅秋華一眼,伸出雙手捂住耳朵:“宗主,我什麼都沒聽見。”




“聽見也無礙。”秋華看向站在鎮妖獄下的步庭:“他們說得沒錯,隱忍的沉默是不堪的心虛。”




錦輕裘代表十大宗門之一的御珍宗站在最前面,他看了其他七位宗主,青嵐門宗主果然不在。




其他七位宗主彷彿齊齊把秋仙尊遺忘,手持法器滿臉肅穆。錦輕裘轉著手中的玉扇,往後面看了幾眼,不知道望舒閣的那位玖茴姑娘在不在?




待紅綠兩位從天而落,錦輕裘收斂起臉上的笑,向二人拱手行禮。




四位長老常年幽居鎮星樓,今日紅綠兩位長老親自趕來九天宗,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大事?




紅綠兩位長老的出現,讓全場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即便是再無知的人也都明白,鎮星樓長老出現會發生翻天覆地的大事。




“天象預言,月圓之夜,鎮妖獄惡妖現世,血染萬里。”紅綠二位長老面色蒼老憔悴:“恭請諸位今夜為天下蒼生守衛鎮妖獄,求得生機。”




“什麼?惡妖會現世?!”




“鎮妖獄結界重重,若無大乘期修為,連結界都打不開,又怎能打開鎮妖獄?”




“敢問二位長老,預言可能改變?”




“自然可改。”紅綠二位長老眼神堅定:“若是命運不可改,上天又為何讓我們預言到還未發生的事?”




兩人朝眾人躬身行禮,他們已經十分蒼老,連行禮的動作也緩慢如凡塵普通老翁。




秋華微微撇開頭,不去看短短几個月內,就迅速老去的兩位長老。




“這裡吵鬧,我陪宗主去別的地方走走。”玖茴握住她的手,“聽說九天宗有九座山峰,我們去最高的那座山峰看看。”




秋華低頭,握住她的手白嫩乾淨,沒有血也沒有傷,這是屬於十八歲小姑娘的手。




“沒有拒絕就是答應。”玖茴拔下碧玉釵,讓它化作飛劍,拉著秋華跳上劍:“跟我走。”




鮫紗衣在夜空中飛舞,秋華隔著薄紗回頭看了眼月色下的鎮妖獄,撫了撫鬢邊的劍釵,最後還是慢慢垂下了手。




她想問玖茴為何碰巧在此處,還能碰觸她的斬天劍。可她卻又不知從何問起,就如玖茴不曾問她,為何要意圖破壞鎮妖獄外面的結界。




祉猷還在小道上慢吞吞地走著,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又長又瘦,他停下腳步,學著玖茴平時的動作,給自己比了一個兔子耳朵。




很快他便失去了興趣,他覺得自己做得不太像,沒玖茴做得可愛。




前方夜空中出現了一隻飛翔的手,若是別人看見這一幕,也許會嚇得面如土色。可是看見這隻手的是祉猷,他仔細地觀察著這隻越飛越近的手,在這隻手即將抓住他衣襟的瞬間門,把手伸了出去。




兩隻手握在一起,玖茴把祉猷拉到了劍上。一件鮫紗衣披三人稍顯擁擠,他們的腳時不時露在紗衣外面。




百獸園裡,幾隻沒有睡著的妖獸在曬月光。忽然見到三雙腳從頭頂上空飛過,它們嚇得老半天才回過神。




“如今世道竟亂到這個地步,連腳都能修煉成妖?”




“胡說八道,你們什麼都沒看見。”




妖族勢微,他們已經落魄到給人當坐騎混飯吃。好不容易有了新的妖,可不能讓它被仙修發現。




跟著人族混飯吃是一回事,向人族出賣妖族是另一回事,它們心裡清楚得很。




“你去哪?”被玖茴拉上劍後,祉猷就乖乖站在劍尾,他看也沒有看秋華一眼,彷彿劍上有她沒她都沒區別。




“去觀月賞星。”玖茴取下罩在三人身上的鮫紗衣,“今晚夜色獨好,幸好半道上遇見你,我們可以一起去了。”




祉猷這才抬起眼皮看了秋華一眼,他向秋華作揖:“晚輩見過秋宗主。”




“不必多禮。”秋華對他略一點頭。




“剛才你怎麼發現是我的?”玖茴知道,祉猷不會輕易向別人伸手。




“我認得你的手。”祉猷似乎不明白玖茴為什麼會問這種問題:“你的手跟別人不一樣。”




“是比別人更好看?”玖茴舉起手在祉猷眼前晃了晃。




“你食指與無名指一樣長,指甲飽滿透著淡粉,有些像……”




“停。”玖茴雙手環胸:“你只需要說,我的手是不是好看其他不重要。”




祉猷又看了兩眼她的手,緩緩點頭:“好看。”




“孺子可教也,以後若有人問你這種問題,記得忽略中間門的描述,直接回答好看。”玖茴滿意點頭:“明不明白?”




“不妥。”祉猷搖頭。




玖茴輕皺眉頭:“為何?”




“要實事求是。”




“嘻嘻。”玖茴捧著臉笑得眉眼彎彎:“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我欣賞你的實事求是。”




秋華靜靜看著兩人笑鬧,面色一點點柔和下來。在這個瞬間門,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彷彿世間門一切都與她無關,唯有身邊的笑聲才是真實。




飛劍在山峰上停下,陡峭的山峰狹窄,三人席地而坐,風颳著衣袍,披帛在夜色中翻飛,他們誰也沒有用術法去抵擋這些自由的風。




祉猷把陶二給的那盤靈果拿了出來,玖茴把其中一份分給秋華:“夜還很長,我們可以邊吃邊聊。”




在這個地方,秋華可以拋卻自己的身份,而玖茴也不再遵守晚輩的禮儀,他們只是三個平平無奇的賞月人。




“站得越高,就越覺得高處風景動人心。”玖茴嫌坐著不舒服,乾脆仰躺在地上,這樣看月亮不用費力:“不過在高處站得太久,就容易忘記最底下的風景。”




祉猷見玖茴躺下,盯著地上看了又看,心一橫學著她的姿勢躺下了。




“小時候家裡的長輩帶我去城裡趕集,我們居住的村子很偏遠,所以能去的城也很小。”提起村子的偏僻,玖茴竟隱隱有幾分得意:“不過我們村是十里八村最富裕的,每次去城裡,長輩們都會給我買很多好吃的。”




“南街的豆腐腦最好吃,每次去城裡我都要吃一大碗。”




“東街有家手擀麵攤,麵攤老闆有點怕他娘子。不過我覺得老闆娘子一點也不兇,她給沒爹孃的小孩免費吃麵,還騙小孩說那是賣夠五十份面送的。”




“北街酒樓裡的堂倌為了招攬客人,會在大門口跳舞,就是跳得不太好看。”




“住在西街的人比較窮,他們愛在院子裡種果樹。有次我跟長輩走散了,不小心走到西街,他們給我塞了滿滿一兜果子。”




玖茴講著小城裡的一草一木,講著那些幾乎無人在意的小事:“像這樣的小城有很多,沒有宗門庇佑,也沒有修為高深的大能坐陣。一個妖,一個魔,就足以覆滅整座城池。”




秋華沒有看玖茴,她望著鎮妖獄的方向不發一語。




“秋宗主,再來點?”玖茴又抓了一把靈果在秋華面前。




“今晚本是九方步庭針對我的一場陰謀。”秋華接過靈果:“整個修真界,除了他跟我,沒有幾人能打開鎮妖獄結界。”




“我並未真正打算放出那隻惡妖,只是厭倦了九方步庭的種種算計。”秋華神情倦怠。天降大劫,萬千生靈危在旦夕,她既無法放下過往,又無法視生靈而不顧,不如一了百了……




“九方是誰?”玖茴關注的重點有些不太一樣。




“九方是步庭的姓氏。”秋華解釋:“當年九方全族命喪魔族之手,步庭是九方家族唯一倖存下來的人。”




“他無法容忍計劃中出現任何變數,而我極有可能就是那個變數。”秋華嗤笑:“為了達到想要的目的,他可以犧牲任何人,甚至可以犧牲自己,他是一個沒有感情的瘋子。”




“秋宗主既然知道這是針對你的陰謀,為何還會去鎮妖獄?”玖茴嫌地上躺著有些硬,給自己鋪了一層墊子:“如果我是你,絕對不會這麼做。”




“如果是你,你會如何?”




祉猷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甚至莫名對步庭生出幾分同情。




“給厭惡之人添堵其實是世間門最簡單的事。”玖茴挑眉:“真正的添堵,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方式。”




“現在九天宗的人全都守在鎮妖獄附近,由我們隨意發揮的地方有很多。”玖茴把墊子卷吧卷吧塞進納戒,雙手叉腰:“今天晚上我們要讓步仙尊明白,什麼叫追悔莫及,什麼叫無能狂怒,什麼叫聲東擊西!”




或許是玖茴的語氣太過肯定,又或許是她的眼神太過堅定,亦或是她已經別無選擇,所以堂堂秋華仙尊,竟然真的選擇相信一個十八歲小姑娘的話。




祉猷沉默地跟在兩人身後,他想破了頭都想不明白,身為青嵐宗宗主的秋華,為什麼會同意這麼荒謬的建議。




月已至中天,鎮妖獄周圍一片寂靜,除了偶爾有風吹過,什麼事都沒發生。




大家當然不會懷疑是鎮星樓的預言出了錯,他們只以為是這麼多人守在這裡,讓原本想放出惡妖的人不敢出現。




一位修為不高的小宗門宗主不小心睡著,手裡的法器砸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玉鏡跟陶城主坐在角落,各自靠著一根樹幹垂著腦袋打瞌睡,忽然聽到兵器聲,連忙坐直身體,打起來了?




這位掉法器的宗主被眾人看得老臉一紅,撿起法器藏進了人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