鑲黃旗 作品

第九百二十八章 新年變故

 送走了鄒國棟,寧衛民並沒有感到有什麼輕鬆感。 

 因為他還在反覆糾結於鄒國棟在臨行前,提醒他的那個關於魚和熊掌的問題。 

 本來只是一個取捨的問題,看似非常簡單。 

 但是代入他的現實生活卻遇到了天***煩。 

 孟子當年打這個比方的時候,顯然只是考慮到通常情況下人們對於貴賤的取捨標準。 

 但是若要把這個比喻硬套在寧衛民遇到的情感選擇上,麻煩就出現了。 

 因為他無法確定身邊的兩個女人哪一個是魚,哪一個是熊掌。 

 他只有先確定了誰是魚,誰是熊掌,才有可能按照那個舍賤取貴的標準去做出選擇。 

 而且這件事沒人可以幫得上忙,寧衛民只有繼續自己尋找答桉。 

 如果以征服感帶來的滿足和個人的偏愛來衡量的話,那麼問題很容易解決。 

 顯而易見,成熟美豔,鼎鼎大名的松本慶子比一張白紙的曲笑更為誘人,更讓他迷戀。 

 更易對他產生荷爾蒙的吸引和**衝動。 

 甚至他們相處一直都很默契,許多事早已不言而明。 

 他們的交往沒有以非得走入婚姻殿堂為前提,這點誰都明白,這也讓他感到放鬆。 

 所以松本慶子是熊掌,曲笑是魚。 

 可是如果要拋開單純的兩性吸引,以理智去考慮實際問題,就麻煩了。 

 因為寧衛民內心的深處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對松本慶子的好感中有較大沖動性。 

 他也預計到年齡、國籍、各自的家庭和事業,還有生活習慣的不同,以及文化分歧,必然會對他們的關係的維繫造成阻力。 

 甚至還有許多客觀存在的困難是眼下一時想象不到的。 

 這樣的兩情相悅能維持多久實在不好說,要修成正果——難啊! 

 而反過來對於曲笑,卻不是這樣的。 

 八十年代的華夏,國內環境普遍很純真。 

 人們生活中留住的傳統東西還很多,包括對待金錢和愛情。 

 有更多的人在自己的生命與理想、事業之間划起等號。 

 也有人為了追逐愛情不惜捨棄令人羨慕的工作和似錦前途。 

 曲笑就是這樣的人。 

 這也就意味著,和這個從沒談過戀愛的姑娘交往,責任感就得放在首位了。 

 一旦確定戀愛關係,那就是奔著結婚去的,否則各方各面都沒法交代。 

 不過話說回來,無論從才貌相配還是工作關係,又或是國內環境來考慮。 

 如果他們在一起,顯然會順利為身邊的人接受,幾乎沒有人會反對,肯定收穫祝福。 

 即便婚後的生活也會更合拍,需要面對的困難會少得多。 

 更重要的是,他好像如今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 

 地鐵口的那一瞬間,曲笑對他含情脈脈的樣子,讓他忽然間意識到這丫頭也是個能讓他心動的大姑娘了。 

 那麼以最終的生活目標為出發點的話,曲笑又變成了熊掌,松本慶子又變成了魚。…. 

 可是最大的麻煩也就出現在了這裡,他怎麼來確定判斷的標準呢? 

 是先圖眼前快活一時,暫且不考慮未來怎樣? 

 還是乾脆安分守己,一步到位? 

 不過不管怎麼說,鄒國棟還有一點說的對。 

 他不能用時間來當做拖延的藉口,這種事兒註定會傷害一個人的。 

 那麼拖延得越久,對那個人傷害也就越大。 

 就這樣,從機場回去之後,寧衛民思想鬥爭特別激烈。 

 就是在他到底更喜歡誰,該放棄誰之間做鬥爭。 

 母庸置疑,這麼思考兩個女人是件心累的事兒,尤其是在輕鬆愉快聖誕氣氛的對比之下。 

 實際上,日本社會整體,每年從聖誕節臨近的時候,就開始進入新年氣氛了。 

 形單影隻,心亂如麻,還要準備回國行李的寧衛民,對比身邊到處大吃大喝,拿著獎金買東西,歡聲笑語的日本人,就越發顯得悲催。 

 最後想來想去,沒有頭緒,他乾脆放棄了,坦然承認自己在情感選擇上的懦弱和優柔寡斷。 

 覺得還是先去京都履約,帶著行李和曲笑匯合再說。 

 就像那首蘇芮的歌似的,“還是跟著感覺走吧,走到哪兒算哪兒啦……” 

 可讓寧衛民萬萬沒想到的是,雖然當他潛意識中剛剛萌生出一種念頭,希望靠命運之手來選擇情感的方向,他就如願以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