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四十一章 大概他想吃火鍋了

 南島轉頭看著樂朝天,沉默了少許,說道:“我不知道。”

 依舊是我不知道。

 樂朝天嘆息了一聲,拿起一旁的蝶戀花,向著峽谷外走去。

 搬著小板凳在峽谷口坐著的伍大龍招呼著樂朝天。

 “師弟,你覺得張師兄是想要做什麼?”

 樂朝天抱著劍停在那裡,歪著頭想了想,說道:“大概......”

 “他想吃火鍋了吧。”

 陸小小拿起陸小二的溪午劍便用著劍柄給樂朝天的屁股打了一下。

 “我看你就像火鍋。”

 樂朝天一面笑著,一面抱頭鼠竄而去。

 南島在峽谷裡坐著不說話,伍大龍他們自然也不會跑來和他說什麼。

 只是在峽谷口坐著議論了許久,最後說著說著,便又說到了陸小二他們身上去了。

 這兩小少年依舊堅信自己每日都在去那裡的路上耽擱了。

 而剩下的三隻。

 陸小一是已經見山了的,陸小四和陸小五和陸小三一樣,都是停留在氣感階段,每天都還在劍宗裡嚯嚯哈哈地練著劍。

 這便是嶺南最常見的情形。

 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夠像人間劍宗那些地方一樣,一入劍宗,便是以上境為基礎目標的。

 陸小小他們說了許久,也便回去了劍宗之中。而陸小二和陸小三兩人,又開始蹦蹦躂躂地向著峽谷後方走去。

 落楓峽谷四周便又冷清了下來。

 南島在峽谷裡獨坐了一陣,正要起身練劍。

 卻是聽到峽谷外傳來了一陣曲聲。

 南島本沒有在意,只是聽著聽著,便覺得有些古怪。

 曲子一聽便知道是樂朝天彈的,因為另一個會一點曲子的青椒,彈不出這般精準的調子來。

 只是今日的曲子,不知道為何,卻是有些淒涼之意。

 南島撐著傘走到了那些苔蘚枯死的石壁邊,靜靜地看著那個膝頭橫琴坐在崖坪邊的師弟。

 青椒也睜開了眼,看向了樂朝天。

 “我亦飄零久。”

 樂朝天面朝人間冬日寒山,輕聲彈唱著。

 “十年來,深恩負盡,死生師友。”

 “宿昔齊名非忝竊,試看杜陵消瘦。”

 “曾不減,夜郎僝愁。”

 “薄命長辭知己別,問人生,到此淒涼否?”

 滿目寒山,似乎也沉浸在了樂朝天那曲悲涼的曲子中,卻是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來。

 樂朝天似乎沒有注意到這裡,只是坐在崖坪細雨中,靜靜地彈著,只是卻沒有再唱下去了。

 一直過了許久,曲聲才停了下來。

 樂朝天輕撫琴絃,而後緩緩平息,在雨中抱著琴站了起來,回頭看見南島與青椒二人,笑著撥了一下琴絃,而後踩著細雨向著樓中走去。

 南島靜靜地看了許久,又轉身回到了峽谷裡。

 嶺南自是細雨。

 但是南島並沒有在意。

 只是在雨中峽谷,抽出了劍,一直練了許久,才停了下來。

 桃花便站在峽谷中,靜靜地看著這場細雨。

 南島回頭向著峽谷外看去,青椒與樂朝天都是沒有在視線裡。

 “我以為你的傷還沒有養好。”

 南島撐著傘,看著細雨中白衣靜默的桃花,緩緩說道。

 桃花安靜地站在那裡,臉上桃花似乎有些懨懨之意。

 “很早便好了。”

 桃花說得很是平靜,只是怎麼聽,那種平靜裡,都有些哀傷之意。

 因為那首曲子?

 南島這樣想著,並沒有問出來。

 但是就算他不問,桃花自然也是知道的。

 所以桃花又說了一句:“是的。”

 南島沉默了少許,說道:“我以為那首曲子是在唱張小魚。”

 桃花卻是笑了笑,笑聲在細雨裡很快被打落下去,落入那些雨中沉寂的葉下,再無聲響。

 “唱的人如何去想,是唱的人的事。”

 聽的人自然會想到自己。

 南島看了桃花許久,他已經不記得很多東西,所以南島輕聲說道:“所以這便是你存在的理由。”

 桃花平靜地說道:“是的。”

 南島卻是輕聲笑了起來,撐著傘向著峽谷外走去。

 “多謝。”

 “不用客氣。”

 桃花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細雨中。

 於是又回到了桃樹之下,安靜地坐著。

 如同只是驚夢一剎。

 南島撐著傘走到了小樓外,抬頭看著樓上趴在欄杆上的樂朝天。

 “剛才那是什麼曲子?”

 樂朝天笑了笑,說道:“金縷曲,怎麼了師兄?”

 南島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只是我以為你不會這樣的曲子。”

 樂朝天輕聲笑著說道:“曲子自然只是曲子,重要的是曲詞。”

 南島走到了崖坪邊,看著方才樂朝天看過的那片寒雨冷山。

 “所以師弟為什麼會突然想起要彈這個?”

 樂朝天在身後樓上不住地輕笑著,說道:“只是突然覺得世人可憐,我也可憐。”

 “師弟不應該是快樂的?”

 “快樂與可憐自然是不衝突的。”

 “原來是這樣。”

 “理應是這樣。”

 南島沒有再說什麼。

 在崖邊細雨裡坐了下來。

 從東海傳過來的那場雪,倒是讓今日的嶺南多了幾分哀愁的味道。

 張小魚自是可憐人。

 自己也是。

 那麼樂朝天又可憐什麼呢?

 南島坐在那裡靜靜地想著。

 ......

 東海那場雪的消息傳到了南衣城的時候。

 陳懷風正坐在劍宗門口聽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