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入海流 作品

第九十三章、一派胡言

 神洲異事錄第九十三章、一派胡言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三月二十七、酉時、得月樓秀春閣內】

 四位千戶坐在秀春閣內,推杯把盞、稱兄道弟,樂滋滋地吃了一會兒酒之後,諸樂耘找了一個間隙,便向南宮不語問道:

 “南宮兄,今日沈都督讓我與木燁兄弟,去翠雲樓外佈設暗哨,監視來往行人,沈都督這是何意呀?”

 南宮不語喝了一口酒,道:“無非是想讓你們抓幾個路人,好回去頂罪罷了!”

 諸樂耘忙又問:“那……依南宮兄之意,咱們要不要去抓人?”

 南宮不語望著諸樂耘,笑著問道:“諸兄以為呢?”

 諸樂耘立時道:“當然不能抓了!若有人只是從翠雲樓外路過,就成了殺死韓王的‘兇手’,這也……太滑稽了吧?”

 南宮不語道:“既然諸兄與張兄心裡早已有了計議,何必還來問我呢?”

 諸樂耘卻道:“不瞞南宮兄,沈都督交代的暗哨,我和木燁兄弟早就布好,非但人數眾多,且都是做事幹練之人。這些人無不是精於盯梢、跟蹤與查探之術,還大多是木燁那裡,青鏡司中一等一的密探!可是,我和木燁兄弟又著實擔心,萬一到了明日,沈都督跟咱們要人,咱們該如何向都督交差呀?我總不能跟沈都督說,咱們派出了一百多個盯梢的好手,盯了翠雲樓外一日一夜,卻連一個可疑之人都沒找到吧?”

 南宮不語擺了擺手,笑道:

 “諸兄過慮了,我料定沈都督,明日必不會跟你要人!”

 諸樂耘心奇道:“哦……南宮兄何以如此斷定?”

 南宮不語道:“因為,不用等到明日,今日沈都督就會找著‘兇手’……”

 這一下,非但是諸樂耘,就連張木燁與徐恪都甚感心奇,張木燁便問:

 “南宮兄,沈都督怎麼會這麼快就找到‘兇手’?兄弟們實在不解,你快跟我們說道說道……”

 南宮不語又舉杯飲了一口,遂道:

 “你們都忽略了一個人,我若猜得不錯的話,這人此刻,當就在沈都督的身邊!”

 張木燁與諸樂耘齊聲問道:“楊文淵?”

 “哼哼……”南宮不語冷笑道:

 “就是此人!你們想想看,這樁案子原本與沈都督無關,是他楊文淵異常‘殷勤’地給沈都督攬了過去。如今,皇上已經下旨,只給了沈都督十天的破案期限。沈都督自然就會將破案之重任全都壓到楊文淵的頭上……”

 南宮不語又夾了一塊“蝦仁炒鹿肉”,放入嘴中津津有味地品嚐了一會兒,方才道:

 “眼下,翠雲樓裡的兩百來號人,都已被楊文淵抓到了他南安平司中。而依照楊文淵的能耐,他若想從中找出幾個殺死韓王的‘兇手’,那不是易如反掌麼?若我所料不差的話,恐怕這個時候,楊文淵已然將那幾個‘兇手’親口招認的供狀,都呈遞到了沈都督的面前啦!”

 “有理,有理啊!”諸樂耘不禁撫掌笑道。他又望了張木燁一眼,道:“這樣一來,沈都督便已然找著了‘兇手’,木燁兄弟,咱們就不必替他操心了!”

 諸樂耘與張木燁都是青衣衛中的老人,他二人擔任千戶也已不下十年,豈能不知這青衣衛中審案的門道?一直以來,朝中但凡發生大案要案,朝野上下急著催要結果,那辦案之人,若實在抓不著兇手,往往便會迫於輿情重壓,胡亂抓幾個不相干的平民,然後將他們屈打成招,拿來抵罪。是以,今日諸樂耘一聽南宮所言,自然便明白了他話語中暗藏的玄機。

 “不知這一次,楊文淵會找哪一個倒黴鬼出來抵罪?”諸樂耘一邊吃,一邊又隨口問道。

 南宮不語搖了搖頭,道:“這個就只能去問楊文淵了。”

 “豈有此理!……”徐恪自然也聽出了南宮話外之音,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神色忿然道:

 “韓王死了,楊文淵這廝破不了案,就能隨意將那些無辜之人屈打成招,拿來抵罪麼?明日我便要到南安平司裡去巡查一番!”

 此時的徐恪,身任青衣衛巡查千戶之職,來往於各司,巡查衛務,監督日常,恰正是他的本職。他原本早就看楊文淵不順眼,今日聽得南宮不語說起,此人為破案邀功,又要對無辜之人嚴刑逼供,製造冤案,依照他的脾氣,如何還能袖手旁觀?

 諸樂耘與張木燁對望了一眼,兩人想要說話,卻還是什麼也沒講。

 南宮不語卻道:“賢弟,愚兄勸你還是算了吧!如今,韓王被殺,皇上動怒,這十日破案之期,皇上可不單單是給沈都督一個人的,那也是給咱們整個青衣衛的。若到時候沈都督真的破不了案,交不了差,恐怕皇上責罰的也不單單是沈都督一人,在座的幾位兄弟也少不了一個‘怠惰失職’之罪啊!是以,若楊文淵真的能將案子給‘破’了,對咱們而言,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徐恪不以為然道:“南宮兄,楊文淵這廝,若真的能抓到兇手,那自然是好,可要是他找幾個無辜之人嚴刑逼供,屈打成招,藉此去糊弄皇上,那我就得管上一管了!”

 “賢弟……”南宮不語神色有些尷尬道:“你還是聽我一言吧,那翠雲樓裡抓來的嫌犯,不是女妓,就是嫖客龜公,那裡會有幾個好人?就算楊文淵嚴刑逼供幾個,又打什麼緊?”

 徐恪兀自爭辯道:“南宮兄,話也不能這麼說,就算是青樓女子抑或嫖客打雜之人,那些人既然沒有殺人,為何要無辜受死?他們一個個也都是父母所生,天地所養,他們都有活下去的權利,任誰都不能隨意奪去他們的性命!”

 “賢弟,你的話也有道理……只是……咳咳……”南宮不語乾咳了兩聲,一時間,竟被徐恪辯駁得啞口無語。他只得拿起面前的酒杯,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南宮心道,賢弟啊賢弟,你怎地如此冥頑不靈?你我既心知那真正的殺人兇手就是毛嬌嬌,你讓那楊文淵如何去捕捉真兇?他若不找幾個替死鬼,到時候,皇上真要責怪起來,咱們幾個身為青衣衛的千戶,自不免都難逃失職之罪。難道,你會為了那幾個女妓嫖客,不惜毀了自己的前程?